庆亲王府。
在王府的热情招待下,华时雨的伤恢复得很快,很快就恢复得自信大方。翎羽翻出《四十年虚华》给华时雨看,萧浅云从旁指点。有了萧浅云的指点,华时雨说,“为官之道,恪守朝规,不骄不私,以善心为思,行忠政之事。不负君王之信,庶民之愿。安谭柯急流勇退,引领后生,是臣子之表率!”萧浅云认为华时雨说得好极了,“不愧是忠臣之女,为官必使天下清明!”
翎羽说,“冀国不许女子从政,多少才华与宏愿也是没有用的!”翎羽又说,“家教博学,一姓之众,个个有才虽然是国家和家族的幸事,却非民之幸事。庶民愚笨,偶得诗书,心生愿景,立誓为官,有雄心壮志,却失了天道酬勤。一人之才,如何胜得过家学渊源?所以不管是冀国只许男子从政,还是紫兰国只许女子从政,都是爱民之长政!”
“……”
“……”
萧浅云和华时雨都惊呆了,毕竟冀国朝堂从上到下都是男子,而紫兰国从上到下都是女子,本以为只是朝规,却不想还有此深意。
萧浅云很恼火,她想从华时雨入手,匡她去打前锋,为翎羽入朝提供机会。华时雨脑子混乱,她确实心潮澎湃,但是被翎羽几句话给说懵了。
星泉款款而来,“诸位贵人,可要泉儿唱一曲,去忧解乏。”
翎羽说,“唱一曲。”
萧浅云说,“你就是懒!说什么天道酬勤,不过是不愿参与冀国朝堂的借口!怪不得整日的读书玩乐!对外界不闻不问!”
翎羽不语,她就是这么想的,被女皇伤了心,又被父皇忌惮。什么为国为民,什么雄心壮志,统统没有。所以她才搞破坏的!
萧浅云在为她运筹帷幄,她却想只做个安生亲王。搁谁谁不气!
镇西侯来时,三人正在听着曲,互不理睬。
“没想到镇西侯还是个温柔如水的男人!”翎羽取笑他。
华时雨有些尴尬,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热情了,以至于现在翎羽连镇西侯府有几棵树几棵草都知道。
镇西侯说,“感谢亲王对爱女的照顾。”又对华时雨说,“时雨,这几日过得如何?父亲要带羽勋去边关了,一来远离皇都,二来你也可回去住了!”
“父亲要走?”华时雨问。
“父亲也在府上呆够久了。等父亲走了,你要照顾好姨娘们。知道不!”镇西侯交代。
华时雨嘴角抽搐。
“镇西侯真是好丈夫,走了还交代女儿照顾小妾!”萧浅云讥笑。
“萧浅云,哼,男不男女不女。本侯不屑与你说话!”镇西侯说。
“哦哦,时雨你听到了没?你的父亲到底是骂我还是骂你!”萧浅云说。
华时雨看着自己一身的紫兰国女子的装束。有些尴尬。
镇西侯一拳击断身旁的柱子。
众人看了一眼断裂偏移的柱子,不由得抬头,好在亭子没有塌。几人看着镇西侯心有余悸。
几人看着镇西侯,等他说话,“荣国来朝,本侯需回归边防,以防不测。庆亲王殿下 ,本侯奉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妄图颠覆我朝!”
“镇西侯何出此言!”翎羽说。
“如今的亲王府早就是朝野上下的眼中钉。左岙和付玉在黎郡大肆招兵,无视法令。如今陛下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派人镇压了!庆亲王殿下有何辩驳!”
翎羽很震惊,她收到的消息是,黎郡管理受到了陛下的阻挠,但是仍可继续。
呵呵,真行啊!
“多谢侯爷相告。”翎羽感谢镇西侯。
“你若是有不臣之心,本侯势必踏平庆亲王府,纵使紫兰国阻拦,本侯便将紫兰国一同踏平!本侯不死,你就休想染指山河!”镇西侯说。
“一定一定。”翎羽满口答应。
“父亲?”华时雨不明白父亲为何怒气冲冲。
萧浅云静默。她倒想看看翎羽会不会反击。
翎羽送走镇西侯,眼睁睁看着镇西侯踢翻门口的石狮子。淡定的吩咐府卫把石狮子扶正,然后让账房拟好账单送去镇西侯府。然后写信去黎郡说明情况,让她们注意点。
有了翎羽的消息,左岙赶紧解散了招募的兵马,并向上表示她只是想刺激一下百姓,没想到会让陛下误会!并表示非常抱歉。和之前的傲慢无礼完全不同。以至于朝堂上下都认为左岙在故意耍他们。
朝堂之上。
旭看向镇西侯,镇西侯说,“臣不辱使命。”
皇帝很满意,“你不仅用兵如神!”
“陛下谬赞,左岙此人虽有些本事,但不足为虑。她不过是亲王放出去的疯狗,只要将王府控制住就行!”
皇帝深以为然。
庆亲王府。
翎羽说,“你看,冀国的臣子如此忠心,本王也是有心无力!”
萧浅云冷静下来后,问她,“殿下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王府安定。一直如此。”翎羽说。
“是真,是假?”萧浅云追问。
“真。”
“萧某以为,像殿下这样的人,是有大志向的。”萧浅云说。
“萧大人,你不觉得累吗?”翎羽问。
“萧某不累,殿下不必称呼萧某大人了!”萧浅云说。
“萧大人说的什么话,我说过,会帮你的!”翎羽说。
“萧某累了!”萧浅云说。
“萧大人方才不是说不累吗?”翎羽问。
“翎羽,你究竟要干嘛!”萧浅云恶狠狠的瞪着她。
“……”翎羽不说话。
萧浅云瞪着她。
“王府富贵。”翎羽说。
“你有没有想过,庆亲王府被多少人提防着!”萧浅云问。
翎羽笑了,“我就想让他们看着,本王屹立不倒!这会更有意思些!”
萧浅云看着她,突然大笑,“原来是这样!”
她到底想到了什么?翎羽不解,“萧大人,你很聪明,你追逐权力我不管,但请不要带上王府。本王可以是你的后路,却不会是你的阶梯。”
“走,回去听曲吧!”萧浅云说,“趁着华时雨还没走,我要让她和玉琼见一见。等机会成熟,让她二人去紫兰国。”
“我以为你忘记了。”
“怎么会,但我一直都是以殿下您为尊的!”萧浅云说。
“怪不得!”翎羽想,怪不得她能死里逃生,怪不得嘉竺会放她生路,原来萧浅云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什么?”萧浅云问。
“怪不得你用心引导华时雨。”翎羽说。
“必须的,为了玉琼的未来,便宜她了!”萧浅云说。
翎羽若有所思,这世上的付出,都标记着相应的价码!
翎羽才与萧浅云说了几句,喜顺来,说“殿下,有人来访。”
“竟然还有人敢来王府?”萧浅云说。
“是何人?”翎羽问。
“是个老妇,姓幸,说是凰亲王旧友!”喜顺说。
“原来如此,殿下,萧某不奉陪了!”萧浅云说完就走了。
翎羽就看着萧浅云一手拉着华时雨,一边招呼星泉跟上。
“殿下!”喜顺叫她。
“狗玩意!在本王府上敢跟本王甩脸子!操……”翎羽骂骂咧咧的朝正厅走去。
喜顺很淡定,亲王也就在背后骂两句,当着面从不骂脏话。
等到了正厅,翎羽冷着脸。
幸老妇瞧见一个身着粉色长袍,冷艳高傲的人走来,便知道她就是庆亲王。
辛老妇打扮质朴,裹着头巾,却突兀的插着一根金步摇。见着翎羽便上来,翎羽避开她抓上的手,绕过她坐在主位,敲击着桌面示意喜顺上茶。
辛老妇有些无措。翎羽说,“请坐!”
幸老妇坐下。
翎羽问,“你是凰亲王旧友?”
辛老妇有些懵,但还是点头说,“是。”辛老妇不明白翎羽为何不称呼凰亲王为母亲。
“你与凰亲王如何相识的?”翎羽问。
辛老妇内心悲凉,说,“这,有些长。”
“无妨,本王有时间。”翎羽说着端起茶盏,示意辛老妇喝茶。
辛老妇看着精致茶盏中,澄澈透亮的茶水,轻嗅着清香,细细品着。
翎羽看她神态与动作,仍有教养。不似自己一口饮尽,翎羽趁着她还在细品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装模作样的端在手上。
辛老妇说,“我与凰亲王相识时,还是士大夫之妻。”
“哪位士大夫?”
“……辛正奎辛大人。”辛老妇说。
翎羽让她继续说。
“当今陛下还是皇子,和凰亲王两人视彼此为知己,一同参加秋狩宴,我刚好也在宴上,不慎将茶水洒在她身上,原以为她回借机折辱我,却不想她神色淡然,只叫我陪她换衣。她虽没有责罚,可我的夫君却厉声斥责,要我跪地磕头,骂我手残无德。凰亲王制止了他,自那之后我便与亲王有了交集,凡有宴会便会带上我。我钦慕亲王胆识过人,知亲王有志,便自请为她招募人才。直到凰亲王死后,陛下开始对她的旧友旧部进行盘查屠杀。为了保住性命,我不得不离开辛府,和凰亲王的几个旧友一起流落草寇。直至今日。凰亲王与我有恩,我却不能再见!”辛老妇说着便落泪。
“嗯。”翎羽她,“你本姓是什么?”
辛老妇顿住,嗫嚅着不肯说。
“我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翎羽说,但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辛老妇,试图探寻她说得话的真假。
“我,我本无姓。”
“无妨,直说。”翎羽收回视线,掩盖心中的震惊,无姓,便说明她并不是辛正奎明媒正娶的夫人,但其实翎羽只是想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母亲的旧友又都有谁?
老妇不愿说。
“辛老妇,你都沦落草寇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翎羽问。
“殿下,您,您可,您……”辛老妇一时不知如何说。
“你是母亲旧友,可有假?”翎羽问。
“我确实是凰亲王的旧友!”
“这就够了。”翎羽说。
辛老妇明白她的意思是,不会因为旁的事怪罪,“我本是辛府安排给夫君的通房。夫君的正妻命薄,嫁府上一年就死了,又上来了媵妾,几月便死了,而后娶了三房,均月余就死,久而久之,夫君便有了克妻的传闻,之后便再没有人敢嫁。我在夫君身边五年,见到无数姑娘死去,虽然心中惶恐。可却是唯一活着的,后来夫君的母亲也没了,夫君迫于无奈,便抬我做了妻,教管府院上下。”
翎羽越听越觉得诡异。细细琢磨着她说的每一个字。越琢磨越心惊。看向辛老妇的眼神逐渐冰冷。
辛老妇的心里咯噔一下,坐如针毡。
“本王从不食言。你继续说。”翎羽说。
辛老妇起身,“亲王,我从通房的正妻,原以为夫君对我多少有些爱意。”
“你坐下说。你是凰亲王旧友。”翎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