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菁菁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裴子晗此时却突然间睁开眼睛:“你们就这么当着自家姑娘的面儿光明正大的说着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征没征得我的同意啊?”
菁菁站起身来挑眉冷冷道:“姑娘这会儿舍得睁开眼睛,不继续耍酒疯了?”
“我又没喝酒哪儿会耍什么酒疯?”裴子晗叹息道,“我又没有那一直永醉不醒的神功,哪儿是说能醉就能醉的?”
“姑娘如何想奴婢如何能知道,保不齐姑娘就是想捉弄捉弄奴婢们呢?”
裴子晗眸中深了深,突然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菁菁,我真的没有捉弄你们……”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惨白如纸的脸色,心知自家姑娘如今也没有那精神来捉弄她们,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去:“姑娘还是早些休息罢,明日保不齐要去和春堂侍疾呢!”
裴子晗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在塌上转了个身侧过身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菁菁问:“门姨可还好?本想着要你多陪陪自家娘亲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菁菁听自家姑娘提起自家母亲,眸中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一直都是些老毛病,这些年也请了不少大夫也终究是无力回天。”
“老毛病那就更得多注意了,明日你就回江府去罢,我这儿有萧萧和奶娘呢。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就换萱萱来……”
菁菁听得被唬了一跳:“姑娘这是做什么,赶奴婢回去么?”
裴子晗苦笑道:“怎么会赶你走呢,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同我一样给自己徒留遗憾罢了。”
“姑娘……”萧萧听着菁菁和自家姑娘说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插嘴,正纠结的时候,裴子晗已然幽幽的开了口。
“萧萧,明日你还要陪我去和春堂,今晚就别守夜了,早些休息罢。这里一切有菁菁,不必担心。”
萧萧即便再迟钝也知道姑娘这是要和菁菁说一些私房话,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低低的应了声诺躬身退下去了。
裴子晗瞧着萧萧打帘子出去,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也别觉得我总是把萧萧往外推,不把她当自个儿人,”裴子晗了然的看着菁菁讪讪的神情感慨道,“我只是实在不忍心让她怀疑她如今热爱的这个世界罢了。她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发的怀疑自己。等哪一日自我怀疑得多了,便会觉得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那深静幽邃的眼眸半晌无话,待缓过神来已是五味具杂的喊上一声:“……姑娘……”
“听话啊,菁菁,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照顾好门姨才是正事,”裴子晗的唇边已然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好似刚才叹息感慨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既然门姨身子不好,那就一定要多去陪一陪,我这儿有萧萧和奶娘你自是不用担心。毕竟人的命数是上天早就定好了的,你去陪一天就少一天,见一次就少一次,切记不要给自己空留遗憾的机会。”
“诺。”
裴子晗听着菁菁的应答,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似十年前也是这个院子自家母亲就躺在如今她躺着的位置上不舍的揉了揉自己额前的秀发,当年的自己却嫌弃的躲开叫道:“别摸我的头,你又从不给我梳过头,弄乱了可怎么办?”
裴子晗缓缓的闭上眼睛,每次午夜时分她总会梦到那几个场景。那会儿年少,根本没有留意自个儿说出来的抱怨到底有多么的伤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会对多年后的自己心理造成多大的创伤。
如今的裴子晗都可以想象当年自家母亲那会儿听到自己说的话到底得多难过,每每想到她都不免心下酸涩不能自已。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可以她宁愿自损十年寿命只为收回她当年那句伤人伤己的话。可是……覆水难收,说到底,也不过是她自个儿的臆想罢了。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奉劝自己身边的人莫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而已罢了。
菁菁瞧着自家姑娘秀眉紧皱眸中带泪的模样,也就猜到又是因着自个儿的事惹得自家姑娘想起过去种种不开心的事情了。想要开口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裴子晗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撕裂过一声。菁菁从来都没见到自家姑娘咳得如此吃力,一时间竟有些慌了神。
虽说裴子晗咳嗽的模样很是吓人,好在也只是咳了几声而已。待到菁菁回过神来的时候,裴子晗已然趴在塌上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好似这咳嗽的几下消耗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
菁菁连忙跑过去帮自家姑娘翻了身盖好被子,正准备起身去桌子旁倒些水来给自家姑娘润润喉的时候,却被裴子晗一把抓住了衣襟。菁菁有些错愕的回过头去,只见裴子晗面色惨白道:“菁菁,我觉得我似乎发烧了……”
菁菁抬起手来摸了摸裴子晗的额头,半是劝半是哄的说道:“额头不烫姑娘,您若是头疼我去给您倒些水润润喉好吗?”
裴子晗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冷得很,菁菁,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菁菁有些心疼的给自家姑娘掖了掖被角柔声劝道:“如此,菁菁就在这儿陪姑娘哪儿也不去。”
菁菁一面应承着自家姑娘,一面心里想着要把奶娘和萧萧叫过来一个帮帮忙,比如给裴子晗倒水或者煎药什么的。
可惜也只是脑子里想一想,就被裴子晗喊了暂停:“这些日子府里也够忙的了,就不要因为我这个药罐子折腾得大家不得好眠了。你也不必忙活,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诺。”
“这几日你和门姨都聊了些什么?该不会是唠叨你和华采的婚事罢!”裴子晗说着嘴角露出一抹慈祥的姨母笑。
“哪儿有?”一提到华采菁菁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我这几日在江府都没瞧见他,哪儿能……”
“呦呦,瞧瞧瞧瞧,”裴子晗努着嘴笑道,“这小脸红扑扑的,说吧,你们都干什么了,叫你一提起他脸红的跟苹果似的?”
菁菁立刻站起身来详怒道:“姑娘!你整日里就知道拿奴婢打趣!姑娘若再这样,奴婢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裴子晗瞧着菁菁那副娇羞成怒的模样,连忙讨饶,“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菁菁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想再让裴子晗在这件事情上揪着自己不放,见裴子晗讨了饶也就没了脾气。
菁菁一面坐下来一面感叹道:“我回去的这几日母亲总是感慨万千,说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话。”
“什么话?方便说出来我听听吗?”
菁菁嘴角泛出一丝苦笑:“都是些多年前的事情,反反复复颠颠倒倒也只有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母亲当年伺候夫人那段日子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可惜这个词和一个我从未听过的人名。”
裴子晗心下一惊,忙抓着菁菁的衣襟问道:“你可记得那个人叫什么?”
菁菁低着头想了良久,才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答道:“……罗家……澈哥儿?”
裴子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心在一震,连带着一直抓着菁菁衣襟的手也松了开来,说起话来都带着裴子晗自己都没有留意的震惊和紧张:“罗家澈哥儿?……罗云澈?”
菁菁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名字!”
裴子晗彻底的呆在那里喃喃道:“怎么……又是他?”
菁菁听裴子晗那满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不由得也是一愣:“又是他?姑娘,您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