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罗云澈这个名字,哪里还听得到菁菁说的话,一时间两个人倒也是相对无言。
裴子晗此刻回想着那日自己装睡时姜芳和苏一梅的对话,不由得微微发愣。她一直以为母亲和罗云澈最多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少年情谊,但能让一直在母亲身旁伺候的门姨都如此记挂的人,怕是……私定终身之人罢。
裴子晗只这般想着,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自己的存在又何止是拖油瓶那么简单?难怪记忆力的母亲总是清冷淡然少言寡语,丝毫没有奶娘口中那虽然敏感但依旧活泼跳脱的模样。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清冷寡言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想想,哪里是真正的寡言,不过是想要说的事和想要聊天的人都没有了而已。
裴子晗在这里徒发感慨的时候,菁菁正留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虽说如今的金陵是冬天,但冷归冷夜里的风却依旧是润物细无声的。大户人家的夜里院子里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守夜的家奴,自是不会有其他声音出现的。
许是刚才一直在和自家姑娘说话没有听到,可如今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了许多,菁菁却听到了夹杂在微风中的咕咕的叫声。
菁菁挑起帘子一瞧,却见是一只白色的鸽子站在门角处一面缩着一面叫唤着,通体雪白的身子因着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甚是可怜。
紧接着,裴子晗就被菁菁的叫声打断了思路。那个平日里最是稳妥宁静的菁菁,如今难得的叫喊道:“姑娘您瞧,这有只鸽子唉!”
“鸽子?平白无故的大冬天的哪儿会有……鸽子……”裴子晗毫不在意的说道,说到鸽子的时候却又好似想起什么了一般生生的咽回了还未说完的话。
鸽子?
裴子晗突然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吹响的那只玉笛,那只王子服临走前送给她说能……说能……召唤信鸽的玉笛。
裴子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虽然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冰冷的好不生气,却依旧阻挠不了脸颊处愈发滚烫的意味……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她原本只以为是他哄着自个儿的罢了。
裴子晗再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幼稚,王子服哪儿有什么仇非要当着自家长辈的面撒这个谎呢?还要扯上自家的祖父一起背锅。
此时门外二更的锣已经敲了起来,这让裴子晗越发的觉得不好意思。
这么晚的天把人家的信鸽叫来却又让人家的鸽子在门外冻了许久,当真是罪过罪过。
裴子晗只这么一想,就连忙叫着菁菁把鸽子抱进屋儿里来:“菁菁,把信鸽放下来罢。在外面冻了也好一会儿了,把它抱到我这儿来罢,这塌上离火盆近些。”
“这是信鸽?姑娘都没瞧上一眼,是从哪里知道的?”菁菁一脸好奇的问,一面问着一面抱着鸽子往榻前走。
裴子晗这才把在王家临走前王子服如何把玉笛送给自己又吩咐了什么话一一讲给菁菁听,菁菁听到最后已然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趴在榻前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裴子晗微微嗔了菁菁一眼:“笑笑笑!这会儿又不是让我别笑话你和华采的时候了,是吧?”
裴子晗瞧着菁菁依旧还在笑,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带着些许都无可奈何:“快别笑了!这都笑了多长时间了,还没笑够?”
菁菁听罢连连摇头,缓过神来之后又恍然的点了点头,一副已然魂没了的模样。瞧得裴子晗一阵莞尔却也无可奈何,也只得随她去了。
人是不能再陪自己聊天了,只能去找找鸽子的乐子了。裴子晗一面想着一面在鸽子身上找着文章,信鸽嘛这脚上除了信筒就没有别的信息了吗?
裴子晗把鸽子在手上左右摇摆着,那鸽子也是个好脾气的,只呆呆的任凭裴子晗的手在自己左右两边晃着,若有似无的“咕咕”抗议着。
就在鸽子徘徊于晕和不晕的交界处时,裴子晗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挺了手,终于将魔爪伸向了信鸽脚上绑着的那个小小的却很明显的那个黑色的信筒。
在摸到里面的信纸后,裴子晗的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疑惑,她一直觉得王子服那个大大咧咧的人不会想到要在里面备上空白的信纸的,但当她展开那信纸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是自己想错了。
王子服确确实实没有给她准备信纸的想法,因为——那纸上写了字!
那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生生的让裴子晗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不是那句我心悦你的烂俗桥段,而是一句吊儿郎当的特符合王子服性格的话。
“深更半夜,姑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