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余光看到萧萧匆忙放下杯子就要和自己一同去,不由得出声制止:“萧萧,你就在清攸阁待着陪干娘说说话吧。”
“可是……”
“咱们清攸阁素来人就少,能和干娘说上几句的除了菁菁就是你了,如今菁菁回了江府,你若是也跟我去了和春堂,那干娘这么办?清攸阁的待客之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萧萧无奈只得点头:“诺。”
苏一梅心下也明白此时若是自己和裴子晗一同去和春堂只会是火上浇油,便也就依了裴子晗的意思,从塌上站起来把萧萧拉回榻前笑笑道。
“如此,我和萧萧就等你回来涮羊肉喽!”
裴子晗瞪着眼睛愣了片刻,也没想明白苏一梅是如何知道她从王家回来关起门来对菁菁说的玩笑话,但瞧着苏一梅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暗道自己可能多心了。
瞧着苏一梅微笑的模样裴子晗也回以一个微笑,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打帘出去了。
只余萧萧和苏一梅枯坐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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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春堂偏房。
因着裴老太太在休息,裴老太爷就吩咐蕊儿把裴子晗领到偏房去。刚进了偏房,裴子晗就看到半倚在塌上的裴老太爷。
老太爷甚是享受的倚在塌上悠哉的抽着眼袋,甚是富态的身子也因着呼吸而一上一下的。一看那做派就好似是金陵上了年纪的豪门富户家的老爷。
裴子晗不由得冷冷一笑,还真以为裴家还是当年的裴家,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阔老爷吗?
不过看着裴老太爷抬眼看到了自己,裴子晗还是整理了仪容微笑着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子晗给祖父请安,祖父万福金安。”
“免了免了,你如今的身子骨还不如我这个糟老头子呢!哪里舍得让你见礼啊?”
裴子晗仿若没听懂裴老太爷的明嘲暗讽,嘴角依旧挂着谦和的微笑:“那是祖父身子好,不知祖父平日里吃什么用什么?子晗记下来回去也依着您的法子吃用,想来也能同您一样,免病痛颐养天年不是?”
裴老太爷很受用的笑了笑:“好一张甜嘴,今日吃了蜂蜜吗?不过我不吃这一套!”这般说着,老太爷的笑容也逐渐冷了下来,“今日在和春堂门口你到底在耍什么鬼心思呢?”
裴子晗心下一惊,莫非这老头子已经知道自己的弯弯绕了?但面上依旧是笑道:“不知道祖父这话要从何说起呢?”
“晼姐儿和昀姐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是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
裴子晗摆着手连忙否认:“子晗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还请祖父明鉴!再说若我今日当真做了什么,那今日无论是谁丢脸,最终丢的都是我金陵裴家的脸,那最后自个儿不也跟着丢脸不是?这是何苦来呢!”
裴老太爷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那你倒是说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子晗便一五一十的都讲给裴老太爷听,果不其然老太爷听后火冒三丈:“果然是个赔钱玩意儿养出来的贱货!还没说定亲事就已经巴不得的把老家儿踹出去多老远去!好嘛好嘛,如今可倒好,两个赔钱的玩意儿凑在一起胡扯一气,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看着因着裴老太爷的怒骂而喷涌而出的唾液,裴子晗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脸上也渐渐露出厌恶的神色。
好歹也是自家的孙女,虽然从未抱过疼过但好歹也是真真切切的裴家后人,却不曾想这千般万般的联系都不及他老人家心中那一点面子值钱。
面子再好能当饭吃吗?裴子晗突然又想起自己那短命的母亲和慈爱的外公,突然间有些愤怒起来,可当着裴老太爷的面儿却也不能发泄出来,一时间面上憋得一片通红。
也不知是因着裴老太爷的烟袋太过呛鼻还是因为气急攻心的缘故,裴子晗只觉得嗓子似有异物一般,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听到裴子晗咳嗽的声音这会儿裴老太爷好似才醒过神来,招呼着蕊儿给裴子晗看座,裴子晗也没工夫去谢座,只趴在座椅旁边的把手一下一下的咳嗽,瞧那架势不把肺咳出来都不会罢休。
裴老太爷深深的看了裴子晗一眼,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他这个嫡孙女。
都说女大十八变,裴子晗已经完全没有四五岁时那些婴儿肥了,虽然身子有些弱不经风,却也着着实实是个美人胚子,一坐一立皆有大家风范,若不是……这身子骨太弱了些,怕也能说个好人家。
这般想着,裴老太爷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裴子晗这会儿好不容易歇了下来,听到裴老太爷这话,不由得看了看蕊儿,只见蕊儿依旧冷着一张脸,谦卑的低着头垂手而立,仿若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和她都没有关系一般。
看裴老太爷始终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裴子晗试探的问道:“祖父今日召子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老太爷用眼睛四下大量着裴子晗,嘴上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今年就十四了罢。”
“回祖父,过了年子晗就十五了。来年的九月,子晗也就该及笄了。”
“唔……”裴老太爷有些尴尬的含糊应着,“一晃儿就是大姑娘了。”
“是,子晗长大了,但祖父还是同当年一样年轻。”
裴老太爷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晗姐儿今年十五……可曾许过什么人家?”
裴子晗心下冷笑,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好算盘,这些年没见他朝过几次面,却偏偏一副我问你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表情。哪儿有对于自家孙女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的长辈?却还想着物尽其用,怎么在杀了吃肉之前再最后榨一把肥油。如此贪心,哪儿还有个长辈的样子?
裴子晗心里再怎么反感,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连带着尚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应该有的娇羞都懒得装出来:“自是没有的,母亲早忘父亲又忙于公务,再加上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的婚事都没定,哪儿就轮得到子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