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却只是柔柔一笑:“干娘不用担心,原本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脱身罢了。”
苏一梅恍然一笑:“难怪萧萧那丫头虽然着急但却没有慌张的意思,也不肯给你请个大夫。”
萧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奴婢也只是听姑娘的吩咐罢了,但是姑娘当初确确实实……”
“萧萧!”
裴子晗突然间出声打断了萧萧的后半句话,萧萧有些受了惊吓一般无声的长了张嘴,那句没有说出来的真相也终于如裴子晗所愿没有说出来。
萧萧原本想说的原话是:“奴婢也只是听姑娘的吩咐罢了,但是姑娘当初确确实实是晕倒了的,不然奴婢也犯不着着急不是?”
苏一梅被裴子晗这一声也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的干娘,不过是想让萧萧帮我倒杯水罢了。”
苏一梅无可奈何的摸了摸裴子晗的头感叹道:“小丫头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裴子晗却微微一笑道:“干娘到底想知道些什么,问子晗就好了,萧萧是个直心眼的,好多东西都是人云亦云,不见得就是真的。”
“那好,那我问你,你刚刚说的那句‘人生在世天命已定’是什么意思?”
裴子晗笑了笑,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略带嘲讽的笑意:“自古阴阳相交相融却不消融,无非是此消彼长罢了。今日得了好东西,明日就会有什么坏东西驾临。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祸自来是相依的。”
苏一梅怔怔的看着裴子晗那略显稚嫩的脸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毕竟是个比自家儿子还要小上三岁的丫头片子,怎么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的老气横秋。
裴子晗看着苏一梅蓦然无语的垂下眼帘,不由得柔了声线道:“我素来是个矫情的,给萧萧和菁菁论草字辈也不单单是因为外婆家那套说辞。”
苏一梅听此话不由得抬起了眼眸,定定的看了看裴子晗又看了看在一旁忙着咬盏的萧萧道:“莫不是就是你刚刚说的人命如草芥?”
“正是如此。平常百姓家生了胖大小子都要取个好养活的名字,或是猫狗或是花草都是平日里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事物。可那些孩子大多茁壮成长连生病都很少。却偏偏像如今所谓的豪门贵族取个名字恨不得把日月都披在身上,自然是多病多灾多难多情。给菁菁和萧萧取草字辈也就是这个道理,希望她们不要像我一样,因为一个名字葬送了这一生。”
苏一梅愣了愣:“难道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裴子晗的唇边泛起一丝清冷的笑意:“晴晼昀晗,用的都是日字旁的字。寓意自是极好,都是和太阳有关的好兆头。但是命数里的福祸是有定数的,名字把福数都占尽了,自然这日子就要苦些了。可怜了裴府这一辈,到底是要为上一辈的妄想埋骨了。”
苏一梅和萧萧同时震惊的回过头来,她们从未听过这般逻辑,也从未听过如此直白透骨的话。
“正月里竟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还不快呸呸呸!”
裴子晗看着苏一梅一脸心疼却毫无责怪的模样,心下不由得一暖:“好,子晗就听干娘的,呸呸呸!”
可无论嘴上如何说,内心都明白裴子晗说的话是事实。
裴家子字辈的后辈们的未来,一眼就看到了尽头。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家族的男丁代表着这个家族未来几十年的兴衰。
但显然,裴子轩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这个裴家,当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苏一梅这般想着,不由得心中越发疼惜起自己这个干闺女起来,小小年纪究竟要如何非要遭受这么大的苦楚!
裴子晗却只是笑笑,眸中闪过一丝悲伤。或许自己上辈子就是想欠裴家的罢,再或许自己就真的天煞孤星的命,若不然……又什么会是今日这般的结局?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很,每个人都各自想着心里的那点事情,一时间也没人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忽听门外有人来报,说是老太爷吩咐,若是四姑娘醒了就叫四姑娘过去,若是四姑娘没醒就找个大夫来把把脉。
苏一梅听此言不由得回头看向裴子晗,只见裴子晗脸色不变只是嘴角泛起一丝清冷的笑意:“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还在想,老太爷这几日怎么如此的消停,仿若没他这人似的。”
苏一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神游的萧萧叹道:“果然人这物种它都是随根的。你说你父亲就是个好面儿的,这么瞧着你爷爷只会是更甚。你这会儿去,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裴子晗无所谓的笑笑:“若哪一日我能在他两位老人家那里得了什么好果子吃,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苏一梅看着裴子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下微微一惊。她一直都知道金陵东边的有些地方重男轻女尤其严重,却从未真正见过。如今一听,却也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感情那些朝生暮死的女娃娃的故事都不是旁人杜撰的,亏她那日在茶楼听到还着着实实骂了人家好一会儿。
裴子晗这会儿叫着还在神游的萧萧:“还不赶紧把茶端上来,你家姑娘喝了还要去见老太爷呢!”
萧萧这才缓过神来的递过茶水,便走到门口挑起帘子堆上一脸的笑意:“姐姐请稍微等一等,我们家姑娘刚醒,收拾一番就随姐姐去和春堂见老太爷。”
门外那个小丫鬟笑道:“姐姐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个小小的二等女史,哪儿轮的着姐姐如此唤我?若姐姐不嫌弃,就换奴婢蕊儿罢。”
裴子晗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定睛看过去,只见那个名唤蕊儿的小丫鬟并没有因为任何人都视线攻击而卸下气去,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裴子晗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蕊儿吗?
“你是哪儿个院儿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是老太爷今年从正阳老家带来的,四姑娘自幼养在金陵,自是没见过奴婢的。”
裴子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于裴府这两位长辈,她一直都是知之甚少。所以也不晓得正阳老家那边的情形,更不知道这个蕊儿的名字是老太爷顺手胡起的还是如何,却也不好再多问,只得点了点头。
“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