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就这样低低的哭泣着,迎着窗口夏日的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四更钟声敲响,菁菁按惯例前来查看,才慌乱的关了窗户,小心翼翼的扶自家姑娘躺好,盖上被子。
期间菁菁的手指无意的触摸到了自家姑娘的衣袖,却只触碰到了一片冰凉——那被泪水打湿的棉布在冷风中渐渐变成了一块冰,紧紧的贴合在裴子晗的手臂上。
不知是因为昨日睡得太迟,还是淤血已清,今日的裴子晗睡得异常安稳。即便菁菁的动作大了些重了些,也始终没有打搅裴子晗昏沉的睡眠。
菁菁开始还只当是自家姑娘清了淤血睡得比往常深沉了些,可直到当她的手碰触到裴子晗有些灼热的额头,才发现自家姑娘的不寻常。仔细看去,裴子晗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菁菁有些为难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这几天因为萧萧和栖坞阁那边的事情,自家姑娘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彻夜的迎风落泪和裴子晗原本就体弱多病的底子,这难免又会是一场重病。
菁菁有些无奈的撇着嘴,一面叹气一面给自家姑娘掖被角。末了,菁菁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会儿才打帘出去。
帘子因为被随意提起而哗啦哗啦的响着,可瘫在床上的裴子晗却丝毫没有睁眼的征兆。可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把萧萧从外面叫了进来。
“可是姑娘醒了?”萧萧看着天色尚早,而菁菁又毫无顾忌的动作问道。
“昨日姑娘开着窗睡的,这会儿已经有些见热了,”菁菁言简意赅的说了下大概就换了话题,“你去外面烧点热水,再煮碗姜汤,带着手绢一同拿进来。”
“诺。”
正当萧萧领命出去之时,却又被菁菁叫住:“等等!”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萧萧回头问道。
“动作小点,别让栖坞阁那边知道了。”
“奴婢明白。”萧萧应承着打帘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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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菁菁和萧萧一早晨的忙碌,终于让裴子晗彻底清醒的时候把病气压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裴子晗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菁菁在自己耳边数落着:
“刚昨日还说不会让人担心,会好好保重身子,可瞧瞧如今……倘若姑娘当真在晼姐儿的及笄礼上昏倒抢了晼姐儿的风头,姑娘就等着大夫人给你穿小鞋吧。”
裴子晗似乎并不想解释和理睬菁菁说的这个话题,她只是抬起头盯着菁菁问道:“你说,到底是饥饱重要还是冷暖重要?”
“这不是两个原本同样重要不可或缺的东西吗?”菁菁反问道,“姑娘为什么就一定要纠结哪一个更重要呢?”
裴子晗摇摇头,嘴角似乎泛起一抹自嘲而悲凉的笑意:“从来都不是我选,只是那人只肯给我一样罢了。”
菁菁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家姑娘口中的那人指的是谁,也不明白自家姑娘到底是因为何事纠结。可她知道以自家姑娘的性格,此时问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
故而,菁菁只是就事论事的答道:“若一定要选一个的话,也许饥饱更重要些吧。只有不饿肚子才会考虑冷暖这样的事情,对吧?”
裴子晗半晌无言,良久才把目光移到窗外喃喃道:“所以连你也觉得他做得没错是吧?真的是我太贪心了吗?”
菁菁还想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萧萧从门外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催促的吆喝声截断了菁菁的话口:“姑娘,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