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和菁菁顺着声音望过去，正看到萧萧端着木板托盘通红着一张脸走进来，脑门和脖子上已然噙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裴子晗有些楞楞的看着萧萧这副大汗淋漓的样子问道：“这是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弄出一身汗来？”
面对自家姑娘的询问，萧萧却只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好，端起其中的姜汤递到自家姑娘跟前：“姑娘先把姜汤喝了吧。”
裴子晗蹙眉一副不想喝的模样，可耐不住两个女孩儿盯着自己不发一言的场景，最终还是妥协的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菁菁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苍白着脸蹙眉的样子，心中划过几丝心酸又带着几分好笑。好笑着自家姑娘终于有了一点普通千金小姐的烟火气，却又心酸自家姑娘的年寿难永。
若不是萧萧及时接过了裴子晗递回来的汤碗，这会儿菁菁的走神肯定是要被裴子晗仔细琢磨着的。
可惜裴子晗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精神也不是太好，菁菁也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故而裴子晗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
窗外有清凉的风从窗棂的缝隙里吹过，带着昨日黑云压城的压抑和冷意。
菁菁没来由的想起昨日自家姑娘回到院子之前的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由得觉得有些难过。
只是此刻坐在清攸阁的三个小丫头还不知道那句话背后的深意，如果她们当真明白，就会知道这该是她们这一辈子最后的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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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分，一向冷清的清攸阁突然间因为不速之客的到访而显得热闹了许多。
谁都没想到在大雨突至的中午，裴老太太会冒雨来探望自己这个平日爱答不理的嫡亲孙女。相比于菁菁和萧萧的错愕，裴子晗倒显得格外冷静，似乎一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访一般的坐在床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知祖母会来，孙女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祖母可用过饭了？”
菁菁和萧萧听闻自家姑娘的问话，连忙凑到裴老太太身边，擦拭着老太太头上衣服上挂着的水珠。
老太太也没有拒绝，只是也笑着回道：“还没，晗姐儿用过了吗？没用过的话就一块用了罢。”
裴子晗依旧笑着摇摇头，只是把有些冷峻的目光投向站在自己对面正在忙碌的菁菁，菁菁了然的放下手里的活计，挑帘出去了。
裴子晗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正准备用呢，这不赶巧祖母就来了。只是孙女素来喜欢清淡的，这会儿也来不及重新准备，祖母……”
“无妨，”裴老太太笑笑，“我今儿来也不是来你们这儿蹭饭的。”
裴子晗脸上的笑意似乎都没有动过，显然对裴老太太的话早有准备：“什么事还要烦劳祖母亲来一趟？下次若有事，祖母派人来告诉孙女一声就是了。”
裴老太太没有搭话，只是抬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挥了挥，示意在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下，萧萧显然也看到了，抬起头看了看自家姑娘，在得到自家姑娘肯定的回应后，萧萧也和众丫鬟婆子一起打帘出去了。
只是片刻的功夫，清攸阁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安静，正屋内只剩下裴老太太和裴子晗相对无言。耳边除了屋内滴滴答答的更漏，也只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裴子晗顺势要做起，却被裴老太太制止：“晗姐儿身子不好，就别乱动了。”
裴子晗嘴角的笑意加深，却也不再客气的点头致谢：“多谢祖母挂心。”
正当裴老太太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菁菁从门外打帘走了进来，手里正端着裴子晗和她们主仆三人的午饭，萧萧也跟在菁菁的身后，手里端着的是本该未正时分才吃的汤药。
裴子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勾，却又在下一瞬轻轻的叹了口气。
以裴子晗对自家婢女的了解，她当然知道萧萧菁菁这般做的用意，无非是想让裴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身子和苦楚，只是……裴子晗的眼神划过裴老太太平淡如水的面容，眼神里闪过几丝嘲讽的笑意。只是以自家祖母的性子，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明摆着的哪里是孙女，分明是棵摇钱树。
谁会在意这棵摇钱树过得好不好呢？只要能摇钱就够了。
“祖母今日来所为何事？”
裴老太太见裴子晗主动开口，连忙就坡下驴的问道：“最近你可有和王家联络？”
裴子晗不懂自家祖母的用意，只得很谨慎的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并未，自那日干娘过府找我之后，就再未联络了。”
裴老太太闻言点点头，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庆幸：“既如此，过两日你二姐姐及笄礼，你去请你干娘来观礼罢。”
裴子晗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神，与裴老太太四目相对：“二姐姐的及笄礼就定在这几日？”
“两日后。”裴老太太点头补充。
“可是……”裴子晗有些踟蹰，“时间会不会有些赶？之前不是说还要三姐姐一同……”
“若是二姐儿的及笄礼不提前，自然是要和三姐儿一起办的。可如今嘛……二姐儿的及笄礼不得不提前，三姐儿的东西又还未准备，自然也就不能一同了。”
“此次二姐姐的及笄礼这般匆忙，是因为祖父吗？”裴子晗问道。
“一半一半。一半是刘府那边着急着要给老太爷冲喜，这边呢，也希望能借着喜气给你祖父也冲冲喜，”裴老太太这般说着，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换了话题，“等到二姐儿及笄，就该准备你和你三姐姐的了。”
“祖母是要我和三姐姐一同行及笄礼吗？”
“当然，”裴老太太答应的仿若本该如此，“好歹咱们府上也是有朝廷要员，近年官家都下令勤俭，咱们家也不好铺张浪费不是？”
裴子晗点点头，不再言语。
裴老太太却又叮嘱道：“等雨停了就去王家罢，你亲自去会比较有诚意。好歹也是裴府嫡女的及笄礼，总得有点铺张排场不是？”
“诺。”裴子晗瞧着自家祖母的那副双标嘴脸，突然间没了开口的念想。可面对长辈的吩咐，出于孝道她又不得不答应着。
裴老太太似乎才没有想自家孙女如今如何想，只是觉得自己要叮嘱的事情叮嘱过了，就理所应当的站起了身：“既如此，晗姐儿好生休息，这就先走了。”
没头没尾的说了这许多，又莫名其妙的站起身要走，裴子晗的嘴角微勾，笑得叫一个冷嘲热讽。
“祖母要走，孙女也就不留了，祖母慢走。”
走到门口的裴老太太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别忘了今日在和春堂祖母说过的话，跟王家，要多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