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轰轰生平最怕的就是姑娘哭了。
若是直接打一场,她从来不惧,但一见人家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顿时有些失措。
她的眼力远不如苏江月,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小乞丐居然是个姑娘,手下一松,想要扶她起来。
结果那姑娘直接坐倒在地,抱着膝盖哭得惊天动地。
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泪水成串地往下掉,从大声嚎啕渐渐变成了呜咽,身子一抽一抽的,反倒令他们几人束手无策。
“哎哟,你别哭了不行吗?大不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牛轰轰急得又想要去拉她,被苏江月拦住了。
她十分冷静地看着地上的这位姑娘,听刚才她自称木灵儿,又唤那男子为大师兄,应该是白城某个宗门的弟子。
偷溜下山,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出此下策,去偷别人的乾坤袋。
想了想,便对木灵儿道:“你再哭我们就不管你了。”
“管我?管我什么?”她抽抽嗒嗒,没明白苏江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江月将她扶了起来,指着自己的一众人道:“你不是要找大师兄吗?我们这里人多,你身上又没有银钱,干脆跟我们走,我们替你一起找。”
“真的?”
木灵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哭声立刻就止住了,用衣袖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整张脸显得更脏了,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十分自来熟地挽住苏江月的胳膊。
“你真的帮我找大师兄吗?”
“是,但你现在要先跟我们走,然后再好好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才能帮你。”
“那好,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于是她挽着苏江月,跟着店小二一并走了。
牛轰轰忍不住腹诽:“答应得倒干脆,也不怕被人卖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前面的木灵儿却全都听进去了,顿时松开了苏江月的手,眼珠子十分机灵地转了转后,又挽了回去。
苏江月低笑了几声,这姑娘倒是有趣儿。
于是问道:“不怕被卖了?”
“怕呀,可是你们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我真要跑你们谁也抓不住。”
在师门里,她虽然武力不是最高的,但是论轻功可没人能比得上她,她的师父也常说,论打架她可能谁都打不过,但论逃跑,谁也追不上她。
他们要了几间上房,苏江月将木灵儿安排和自己一起住。
进屋之后,先让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很快,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就出现在眼前,她生得其实挺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一洗漱出来,就忙坐到苏江月身旁。
“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大师兄啊?”
那着急的模样,恨不能立刻就出发。
“你也说了,你找半个月都没找到,这说明你用的方法不对。但要,你要我们帮你,我们总该知道你是谁,和你那位大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木灵儿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而且她的身份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和她说了倒也无碍。
“我叫木灵儿,这个你知道了。”她开口道,“我师父是青山派掌门,我是师门里的小师妹,最晚进山的一个……”
因为是最晚进山,被送进师门时年纪又小,所以师父就特别交代了大师兄来照顾他。
大师兄生得十分俊雅,待她又极有耐心,知道她对学武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也不勉强她,除了基本功之外,时常偷偷放水让她偷懒。
在她的眼中大师兄,比师父还要更亲。
那时候她还小,吃饭的时候总是抢不过其他师兄,每次都是大师兄额外做些吃食给她,不仅如此,还总会背着她到山顶陪她看星星。
连她的轻功,都是大师兄亲传的。
时日久了,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对大师兄动了情,总是拉着他说要嫁他,大师兄刚开始并不答,总是笑。
她就有些着急了,便追着问他娶不娶。
大师兄被问得实在没办法了,便说她此刻还小,若她大了还想要嫁他的话,他就娶她。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她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全师门四处对人说,她是大师兄的未婚妻子,但师兄们只觉得她是在玩笑,并未当真。
只想着等她长大,就不会再闹这种笑话出来。
可几年过去了,她的心越来越坚定,已经到了认定了大师兄的地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闹到掌门那里去了。
掌门将他们两个叫到跟前,要他们当着他的面说清楚,免得师门里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不像话。
她自然是肯定的。
而且,她有也自信,大师兄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可没想到,在她答完掌门的话之后,大师兄却为难地看着她。
踌躇良久之后才恭敬答道:“原是她小的时候逗她的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小师妹竟当真了,是我的不对。”
他说这话时,面上毫无波澜,和平日里一样稳重。
“小师妹,今日当着掌门的面,我索性和你说明白,我待你只有同门师兄妹的情谊,并无其他想法,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不可当真。”
说到这里的时候,木灵儿眼中的光都熄灭了,撅着嘴十分难过。
苏江月也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已经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为什么还要追着他不放?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刚才苏江月明明看到那个男子身形微怔了一下,然后步伐就快加快了。
其他人可能没发觉,可她却是看得清楚。
“那看来是你这位大师兄对你并无意,你又何苦追着不放呢?”
“才不是呢!”
木灵儿有些生气地否认,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杯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羞涩的笑容。
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
“你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掌门师父和师兄们,全都不知道,大师兄对我,是有意的。”
“……怕不是你的臆想吧?”
苏江月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可是又不能不把话说得直白。
那位大师兄,明显就是对她无意啊!
“当然不是我的臆想!”木灵儿剜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那天答完掌门师父的话之后,我十分伤心回到房里,我都想下山回家了。可是,半夜的时候大师兄就来找我了……”
提起那一晚,木灵儿眸光闪了闪,两腮绯红蔓延至了耳根。
仿佛春天里新花的花骨朵儿,娇嫩又羞涩地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大师兄说,掌门师父对他的亲事另有安排,所以不能当着掌门的面承认对我的情感,让我再耐心等等他,待他解决完之后,再禀明掌门师父。”
提起那一晚他的告白,她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
可苏江月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心中隐约觉得那个大师兄,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私定终生了?”
“哎呀,你、你问得这样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木灵儿娇嗔着,双手捂着脸身子不停扭来扭去。
苏江月颇为无奈地按住她:“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