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一想到三娘对自己的不信任,简直气到发狂。偏偏他在太皇太后面前也不敢表露出来,只闷闷的气着,脸色如墨。
太皇太后看他的神情,自然猜得出他的心思,耐心的劝着:“她今日说的也未必全是真心话,毕竟刚刚入宫,我今日又严厉了些。为求自保,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外人,怕是她都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说完叹了口气,“唉,这一遭进宫,怕她也是如履薄冰,心里艰难的狠。”
虽说太皇太后是在劝说赵顼,可是她也是真心的为三娘担忧。
听了这些话,赵顼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再回头想想,确实如太皇太后所言。若三娘表现的十分爱慕自己,恐怕于礼不合,毕竟自己和皇后才是夫妻。而且,一旦她的心思让别人知道,很容易遭到嫉妒和排挤。特别是太后那边,说不准正打着什么主意,半点不能让她寻到些错处,否则真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赵顼的担忧胜过了气愤。紧握的手微微放松,眉头却轻轻皱起。他看向三娘离去的方向,也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她可能是违心的。只是听到她今日这样讲,我还是……”他没说完,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现出来,只是紧紧的抿着嘴。
太皇太后见他有些吞吐,继续劝着:“你已然把她置于风口浪尖,就莫要再因着些外力与她为难。至于她的心思,你其实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些,又何必一再试探。终是要彼此信任才能长长久久。”太皇太后很少说这样的话,今日也许是有些感慨吧。
说完,她换了神色嘱咐道:“况且,官家,你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切不可缠绵于情爱、困住了自己,耽误了国家大计、辜负了苍生之命。那孩子都懂得,也势必会为着你的天下着想。你可不能关键的时候犯了糊涂,孰重孰轻还要是分的清才好。”
赵顼想到三娘说的“帝王之心,要爱天下、爱百姓,爱社稷江山。并不应该沉湎于某一人之爱”也点点头,对着太皇太后拱手称喏。
纵然这些道理他心里十分清楚,只是啊,人总是贪心的,所以他仍旧感到难过。这种难过是一种期待之后的失望,是一种无法保全她的无力,更是对他们二人之间横着太多屏障的无奈。
他多希望二人就平常人,做对平常夫妻,没有地位、没有嫔妃、没有权利与天下,也不用操心黎民百姓。
可是这些也只是希望,他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一切。
赵顼身姿寥落的离开了永寿宫。太皇太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让王禄派人去盯着高滔滔和向岚宫里的动静。王禄点头答应,连忙下去了。
赵顼离开了永寿宫,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原本应该是满心欢喜的一天,如今一下子变成了失魂落魄。
他朝着正殿的方向随意散漫的走着,心烦意乱。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忽听得前面有人在欢笑。抬头看去,竟然是原先空着的明景苑。应该是里面住了今天进宫的新人,一张红绿相间的纸鸢高高的飞过宫墙,几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里面欢笑。
“怎的这般没有规矩?”赵顼眉头皱的更深,面色更是不喜。庆言上前说着:“我马上去劝诫一下。”说完就准备朝里走去。
赵顼摇摇头,拦住他。又想了想,问着:“你可知这里住着何人?”庆言也不知道说着:“我去问问。”
“算了,”赵顼制止了他,“不重要。”庆言带着些狐疑的看着他,却也没说话。
赵顼心里盘算着,今日进宫的一共就只有三人,不是三娘的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