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崇曜在英国并没有完成朱敬伦交给他的任务,朱敬伦来的时候告诉他?6??如果能够见到英王的话,就送一座茶园给英王。印度虽然有茶园,但那是阿萨姆茶叶公司的商业茶园,如果能有一座中国茶园成为英国王室的皇家茶园的话,那对中国茶的广告效应就太大了。
朱敬伦眼里只有经济效应,根本就没其他想法,倒是伍崇曜这个商贾眼中,还有一些尊严问题,把本国的茶园送给夷人的酋长,如此讨好夷人,在他看来太丢上国的脸了。
幸亏英王根本没有接见他们,这倒是省的他丢丑了,转而去关注投机美国战争的事情,虽然这次在英国的操作规模比在美国时候更大,但是伍崇曜却比在美国轻松多了,因为在英国有一个完整的团队在帮他。
首先是怡和洋行,怡和洋行在被朱敬伦敲走了三成股份之后,倒也一直很老实,之后又合作了汇丰银行,业务发展相当迅猛,因为朱敬伦让厘局跟汇丰银行签订了协议,厘局经受的现金全都通过汇丰银行来处理,这给这个刚成立的银行不但注入了一笔庞大的现金流,更重要的是,加强了他的信用,这才是无价的,让他们瞬间就打开了在洋人和中国人贸易的金融服务市场。
大批在新安有交易的洋人和中国商人,都愿意通过汇丰银行来完成转账,这可是一笔高达上千万两的一个交易额,让汇丰受益匪浅。
这样的合作,让怡和洋行认为,付出的股份是值得的,因此他们十分乐意跟新安厘局及新安官府继续合作,甚至在九龙司一事上,怡和洋行是坚决反对额尔金等人贸然进入九龙,以免引起战争,影响到了他们的声音,甚至纠结了一大帮子洋行商人去给额尔金施压。
有这样的关系,让怡和洋行帮朱敬伦在美国做点事就太容易了,怡和洋行代表的可不是一个商行那么简单,他们背后站着一群伦敦的金融家。
当年的东印度公司其实就是伦敦银行家们的提款机,东印度公司被政府拆除了,但是在东印度公司时代成长起来的三大洋行,英国怡和洋行、宝顺洋行和美国旗昌洋行,却等于继承了东印度公司的地位,继承的同行还有东印度公司作为伦敦银行家提款机的职能。
有大批银行家在分享怡和洋行的成功,比如巴林银行家族垄断了怡和洋行的金融业务,负责为他们在伦敦融资,帮他们周转资金。
所以怡和洋行在伦敦根本就不缺人脉,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可以为他们所用。
伍崇曜通过怡和洋行往伦敦汇了两百万两银子,这几乎是他手里能够动用的所有现金,伍家在这么多年的没落之后,已经远没有传说之中强大了。
伍秉鉴生前,伍家就进行了分家,将伍秉鉴之前,祖父伍国莹一生积攒的财富划入伍家祠堂,购买土地,租息除了用来祭祀之用,其余平分给各房,产业也由各房轮流打理,永不分割。
伍秉鉴时代怡和行积攒的财富,则平均分为四份,由伍家各房抓阄分家。包括商铺,房产,土地以及投资美国的债券和一些账务,都平均分配。
分家之后,伍秉鉴曾经告诉别人他的家产有2600万银元,而他的朋友说他有6000万银元,伍秉鉴恐怕是想用这2600万银元引诱政府官员,因为他早就表示,愿意交出八成的家产,换取退出洋行业,事实上这些钱,不过是他分家后的资产。
当年确实是豪富,可毕竟是当年了,伍秉鉴已经死了快20年了,掌握在伍崇曜手里的资本也就是当年的四分之一,然后这些年他又诸事不顺,赔了不少钱,家族却人丁兴旺,几百口子人过着豪奢的生活,他是家长,可是他能不给哪一个弟弟银子,少给都不行,大宅门都得要,仆役下人都得要,一个都不能少。
伍家的豪宅,洋人说能住下一个军,比欧洲任何一个国王的宫殿都要奢华,可是还只是伍家一个分支的。
这样的豪奢,就是在富贵,也经不住连续20年的消耗。破产倒还不至于,但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尤其是心理上的压力极大。
伍崇曜又不是伍秉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天分,完全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没有办法才继承了家业,看着家族日益窘促,这份压力都让他难以承受了。
如果没有新的机遇,再过20年,伍家大概要泯然众人了。
但这一趟到欧美开了眼界后,伍崇曜却有些蠢蠢欲动了,他看到了一种新的生意模式,看到洋人在用完全不一样的方法在做生意,让他犹如日渐干涸的湖中巨鱼突然看到了一片新的海洋一般。
他看到了银行,交易所,保险公司,这些完全是用钱玩钱的赚钱方式,他觉得异常的有感觉,尽管他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做这些生意,但已经产生了兴致。
在伦敦他接触了许多银行家,其中不少人都对他的财产感兴趣,向他提出了各种理财的建议,从购买年金到购买股票,到投资英国国债,到投资保险业。
当然就是这些人帮他完成了一系列任务,或者说只是交账而已,这些人能在英国把中国的生意都做了,就是因为他们的商业文化和道德已经到了可以采取信用委托的程度,他们会收取自己应该收取的那一份佣金,却不会动不该得的一分钱,他们是贪婪的,但他们也是诚信的。
他们用怡和洋行转过来的两百万两银子,在英国囤积了一百万两的药品,又用剩余的一百万两银子,支付定金,向英国所有能生产武器的工厂,订购了大量的步枪、火炮等武器。
打仗打的就是武器,伍崇曜知道朱敬伦的判断是美国要打仗,他问过原因,朱敬伦说一国怎能两制,势不长久,又说林肯新党上台,必然要有所动作,仅凭这些就让人相信美国人要打仗,本来就不太让人信服,但是当时伍崇曜并不了解国际政治,懵懵懂懂连怀疑的理由都找不到。
当他问美国人要打多久,打多大,以确定他是不是该跟着投入的时候,朱敬伦说怎么也得打三五年,他又问原因,朱敬伦说那么大的国家,那么野蛮的人民,当然要打打仗,打久仗了。是啊,大国要打仗,而且是南北混一的大战,当然要打打仗,打久仗了,伍崇曜发现他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所以伍崇曜选择了跟投,朱敬伦只借了他家一百万,他却拿出了两百万,总计三百万,一起赌一把。
可是打仗买武器他能理解,买药品也能接受,但是朱敬伦还要买棉花期货他就纳闷了,美国人打仗跟印度人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期货到底是什么玩意,他到了美国问了福布斯才知道,期货就是先交钱后拿货。
跟福布斯一番沟通后他才知道,这里边是有关系的,美国一打仗,棉花肯定涨价,朱敬伦先交钱,就等于在低价的时候订了货。
伍崇曜把期货理解为订货也对,因为订货只给定金,期货也只给一部分保证金,印度到英国的路途大概在两个月,朱敬伦把三十万两压在了棉花上,三十万两作为保证金,让他可以采购三百万两的棉花,当伍崇曜来到英国的时候,美国战争爆发的消息已经传开,可是那批棉花还在海上飘着呢,结果瞬间价格暴涨一倍,货还没有到岸,朱敬伦竟然就已经赚了三百万两银子了。
其实伍崇曜不知道的是,如果这些棉花没有在海上,朱敬伦会赚的更多,因为那些急于平仓的空仓需要补仓,会把价格抬到一个天价去。
仅仅是这个结果,也让伍崇曜颇为后悔,后悔没跟着朱敬伦一起做棉花生意,而把自己的资金主要投在了武器上,甚至他还创造性的囤积了一批粮食,他的认识是,打仗肯定得有有粮,有枪,投资这两项生意绝对不会赔,谁能想到棉花才是最好的生意呢。
棉花期货的运作方式,一下子让伍崇曜产生了强烈的参与冲动,这种一两银子可以当十两的制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相比要缓慢囤积和真实订货的武器市场,简直就不是一个时代的。
当然战争一爆发,武器和药品市场也跟着飞涨,涨幅倒也没有太夸张,因为美国軍队就那么点规模,北方名士兵,南方还不如北方,连美国人都不相信他们会爆发大战,欧洲人就更不相信了,决定市场的,除了供需关系之外,有时候人的心理预期也是重要因素,因为大家都不觉得美国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大,即便有可能爆发战争,也不可能是大规模战争,所以哪怕美国真的爆发了战争,武器和粮食价格一时涨幅也不算大。
1861年4月15日,林肯发布宣言,宣布南部各州叛乱,号召人民为恢复联邦的统一而战。同一天,距华盛顿大约25英里的地方,弗吉尼亚州马纳萨斯的布尔河畔南部联盟博雷加德将军率领的2500人的军队狂呼着“向华盛顿进军”的口号,气焰十分嚣张。
就这种2500人就敢冲击首都的战争,指望他能拉动武器价格暴涨,实在是不现实。
因此伍崇曜在伦敦这一个月,市场上的武器价格也就上扬了三成,他以3两银子单价预订的大量枪支兵工厂不断的交货,而美国人也没有急着在市场上搜集现货,也只是给英国的工厂送去了大量订单而已。
这让伍崇曜有些担心,这些武器将来脱不了手,砸在手里,可是朱敬伦却十分坚持,最少也要以五倍价格出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