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恩的身体在逐渐萎缩,皮肤若老者一般褶皱堆叠,直到最后被吸干了精气,枯竭而亡。
这时,筱烟华和阎王藤才有了行动的能力,筱烟华看着阎王藤,只觉得体内若万千刀剐一般,灵气乱窜,筑基时强韧的经脉再次有了裂痕,若是此时无人帮忙疏导,她怕是要承受不住。
龙五当然不会允许此事的发生,他凝起神来帮筱烟华疏导着体内的灵气,并将多余的部分引导进空间之中,筱烟华也跟着配合,经历了一个周天后,这些灵气已经基本疏导,剩下的她自己便可以完成,龙五这才收回神识,看着空间内庞大的灵气,嘴角轻笑。
接二连三的变故,受益最大的反而是他,只要将这些灵气吸收完毕,他的妖丹就可以完全修复,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了七八年的时间。
筱烟华又打坐了半日,才将体内灵气全部疏通,她睁开眼睛,难掩的疲惫。
一双手从她旁边伸了过来,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筱烟华抬起头来吓了一跳。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第二个萧恩,跟萧恩完全一致的样貌身材,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只眼神清澈,像是婴儿一般无辜。
筱烟华连连后退,直到看到一旁先前那个萧恩枯竭的尸体时,她才停了下来:“你,你是谁?”
“萧恩”把碗放到一旁,身形骤然膨胀,变成了阎王藤的样子,若不是昆仑派的内门弟子服可以随意伸缩,这衣服就要被他给毁了。
“是你……你化成人形了?”
“萧恩”点了点头,却好像不会说话,只又捧了碗放到筱烟华面前。
里面的汤很鲜美,只闻着味道就很好,她看着面前的人又变成萧恩的模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说他是阎王藤,那你岂不是……”
“萧恩”茫然地看着她。
筱烟华想起梁师伯说过,萧恩会记忆全部丧失,成为一张白纸,所以才需要让她帮忙照顾。眼前的“萧恩”可不就是,连话都不会说,但眼神是温顺的,一点都不像怨气而生的邪物。
但若真是他们二人交换了,那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应该是在你咬住阎王藤的时候,他拼命地想逃走,便灵魂出窍,恰好萧恩当时昏迷不醒,他便钻了空子。不过恶有恶报,他也算得到报应了。”龙五思忖道。
见龙五都肯定了,筱烟华对眼前的这个“萧恩”再也没了厌恶之情,她接过他递来的炖肉汤,喝了起来。
汤炖的很烂,里面有薄薄的肉片,看不出是哪个部位做成的,但吃起来很劲道。筱烟华喝完后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却忽觉一阵晕眩。
眼前的“萧恩”逐渐模糊,她拼命让自己更加清醒些,扶着树干朝“萧恩”怒目而视:“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萧恩”惊慌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萧恩的尸体。
筱烟华不清楚他在示意什么,头一歪,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里一片混乱,一会儿她被万人唾弃,一会儿她又挖出了一人的心脏,满脸狞笑地盯着它看,哭声,喊声,厮杀声。再然后,她被关进潮湿的地牢……
地牢里有一滩水迹,筱烟华看过去,水面上的那张脸,竟是白圻的。所以,她获取的这些记忆是关于白圻的?
一段段的记忆碎片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最终连接起来,组成了白圻的一生。
他生在景山,本是只山间最普通的赤狐,和白红柳从小一起长大,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景山狐族的族长,他为他们开启灵智,帮他们成就人身,教他们修炼,教他们做人,原本他们也过着快乐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族长重伤归来,原本慈爱的面孔变了样。
他开始食同族,为了疗伤,几乎每隔三天都要杀死一个族人,那段时间,族中人人惶恐。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了,族长养他们的真正目的。
轮到第十个族人的时候,他们决定反抗,以修为最高的白圻为首,与族长及其亲信进行了一场厮杀,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最后虽然白圻获得胜利,但景山狐族几乎死伤殆尽,白圻和白红柳背靠着背,坐在鲜血染红的泥土上,笑了又哭了。
白圻吃了族长的心脏,继承传统成为新任族长,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多了一个灵魂。平常的他,温柔和善,待人亲切,但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变成另一个人,就像前任族长最后的那段日子,只有鲜血才能平息他身上的戾气。
为了尽量不伤害族人,他离开家乡四处飘荡,寻找着压制另一个灵魂的方法。但人心险恶,虽然他修为很高,但太过善良,一路上时不时地被骗,很快就身无分文。当然他饿不死,但出门在外样样都需要钱,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一座小城,被城中忘忧阁的阁主看上,请他去唱曲。
他歌喉好听,几乎座无虚席,自然也赚得盆钵满满,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也许是因为生活和乐,第二个他一直没有出现,他便在此安了家,成为远近闻名的人物。再后来,他就遇到了梁申和秦子固。
秦子固最初很讨厌他,但梁申素来心胸宽阔,心肠子软,知道白圻从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后,就劝着秦子固放过了他。只是那段时间他们二人也无事可做,就在这里住下了,如此一来二往,他们便成了好友。二人因事离开时,白圻相送二十里,也算是一片赤诚之心。
一切到这里,应该是美满的。但命运并未放过他。十年后,白圻回了一趟家乡,再回小城时,却发现这里遍地尸骸,原本的忘忧阁被烧成一片废墟,城里一半的百姓都被魔族杀害,剩下的,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
看到他,他们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白圻自然是愤怒的,他一人独闯魔族分部,连杀数人。其实这些人,不过是几个金丹,靠着邪门歪道强行结丹,造下杀孽,自是根基不稳。白圻只一夜,便为百姓们报了仇。他浑身沾血胜利归来,城内人人欢呼。他本该高兴的,可是,鲜血激发了他的戾气,嗜血的那个他,重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