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丹匆忙地走了,要不是父辈之间的情分,我猜,她可能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来曹家让自己在尴尬之余意外地成为了矛盾的引发者。
崔丹刚走,曹骐和薛浩二人便回来了。
“崔丹来了?我看,这怎么还慌慌张张的?怎么了?”曹骐一边换鞋子,一边望着客厅的沙发问到。
“呵~能不走嘛,这就是崔丹,和咱家还熟悉一些,换了别人啊,早都吓死了。”奶奶阴阳怪气地说到。
“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有的人,要玩儿人家孩子,人家能不害怕吗?吓走了吧!”
“玩儿什么?玩儿孩子?”曹骐和薛浩两个人皱着眉毛,一脸的疑惑不解。
“年轻人中,这个玩字吧,可以代表很多个意思,比如说稀罕、喜欢、逗,都可以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曹歌在一旁解释到。
“呵呵~我可是老喽,这种新鲜的说法,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我去商店,相中了一件衣服,我告诉售货员,来,我玩儿下那衣服,或者说,我耍下子,成何体统?这词语啊,可是不能随便乱用的,不然,说出去,不是让人家笑话?!”奶奶阴不阴阳不阳地说。
“谁笑话?您怎么天天不是这个笑话就是那个笑话的?整天活在别人的看法里,您累不累呀~?”曹歌不满地回答。
“我可没说有人笑话你,我就是就事论事而已。这个家,谁敢笑话你啊?说不得碰不得的。”奶奶说着,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算上楼。
“得了吧,当着崔丹的面儿,是谁说我没好命嫁个好人的?是谁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的?”曹歌很激动,她也起身站了起来,冲着奶奶直接质问。
“我?我说的是我们家,说你了?一天天的,我看你自从离完这个婚之后,就神经兮兮的,不行,你就去那个精神病院去看一看,是不是什么狂躁症之类的,哦,对,你隔壁李叔家有个亲属正好在那儿,打个招呼,床费都不用花!”奶奶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曹歌气得肩膀都抖了起来,我缩在角落看着她,生怕她突然倒地上。
“说到底,你不就是觉得我没跟崔丹她老公谈朋友亏了吗?!看崔丹都两个两个生了,我这离婚不说,连一个都没有,您憋气是吧?您嫌丢人是吧?”曹歌冲着奶奶的背影喊到。
“是!人家当初死乞白赖的要和你好,你呢?你不同意也就算了,瞅瞅你找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当时肚子里有孩子啊,为什么就在门口听着不救呢?”曹歌喊着喊着就哭了。
“那人的孩子,你也敢留?!我告诉你曹歌,你应该庆幸当时孩子没了,不然,现在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就那种人,你想甩干净?钱都不好使。”奶奶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曹歌不明白的是,不管怎么样,她是孩子的母亲,孩子的去留权在她,别人做什么主?做了主现在又来翻小肠?
曹歌不想再说话了,她流着眼泪,微微低下头,举起右手在空气中比划比划,既像是冲着奶奶,又像是对着这一切说无奈。奶奶上楼了,曹骐追了上去。
曹歌与奶奶的一番争论,归根结底还是戳痛了曹歌心底的痛处。曹歌的丧子之痛,或许就好比我母亲在我心里一般,就是那个柔软的点,谁都不能够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运着气。
这对母女就像是天生的冤家,见面不吵就不罢休。但是说真的,不管如何,我看见奶奶如此的拿着别人的伤痛来说事儿,尤其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面总会有一种为曹歌打抱不平的冲动。当然,自顾暇还是不暇的时候,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薛浩坐在曹歌的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人吵架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话赶话。你妈妈还不至于拿你的痛去气你,毕竟亲母女,不至于的,对不对?别钻牛角尖儿了。”
“不是我钻牛角尖儿薛浩,是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的亲妈总是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我不就是离个婚吗?我不就是给曹家丢了脸吗?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把我赶尽杀绝吗?这未免对我太不公平,也太残忍了吧!”
“你和伯母之间的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年龄也大了,老年人毕竟和咱们是有一定代沟的。”
“算了薛浩,大道理谁都懂,我是一个女人,已经30多岁的女人,你知道我在看见崔丹的时候,我心里面有多难过吗?我看见她我并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其实,这日子跟谁可能都一样,但重要的是,我无论跟谁在一起,在我妈的眼里,都是不好的。崔丹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我呢?鳏寡孤独一个人,在家里还不受待见。二嫂没了,灿灿又这样,我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待段时间吧。你在这儿,我想,有些时候也能打个圆场。”
“对呀,我也觉得我对曹家还是有用的。”
“其实曹歌,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咱们这个年龄所面对的很多东西和压力,有的时候不一定来自于社会,很有可能来自于家里,或者是你最亲近的人给你施的压。”薛浩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压力?你要什么有什么。”曹歌疑惑地问薛浩。是的,这个薛家大公子似乎没有烦恼,他的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的,连母亲也是那般的温近可人。
薛浩苦笑一下:“我只是没有说,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曹歌回过头,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有的人只是不说而已。就好比我大哥。我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也以为我大哥活得很潇洒。那时候我和旁人一样,喜欢站在门外看门里的人,我大哥就是那个放着光的一个,好生的光鲜亮丽。但实际上,这段时间我才知道,他其实真的不是外面人所以为的那般轻松快乐,以为的,仅仅是以为的。他甚至所背负的心理与精神压力要比我还大。我大哥是对我非常好的,这一点你也知道,我能够在离婚之后留在曹家,一大部分的原因也得益于他。从小他就对我好,其实我二哥小时候对我也不错,只不过,后来鬼迷心窍了之后,整个人的重心就压根不在家里人身上,就开始变得自私。前几天我看我大哥,忽然觉得他老了,他才四十多,但却感觉心理年龄远远不止这些。我特别想帮他,却无从下手。”
“对,每个人都有无法言喻的一些伤痛。你们女人喜欢发泄,但男人烦闷的时候,可能也就是喝点酒吸点烟什么的。男人很少把自己的痛苦去和别人讲,不说出来不代表活得很轻松。就像是很多人说,那些喜欢把乐观的一面示人的人,多半是有抑郁症的。”薛浩点了一根烟,身子向后靠,吸了一口,慢慢道着。
“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大或小,分怎么看。但薛浩,我和你讲,不管怎么看,孩子这件事情,始终是我的一个痛。”
“我知道。”薛浩淡淡说到。
“你不是我,你也不是女人。你对于一个母亲痛失孩子的那种心态,是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我知道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我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该怎么劝你,但是我想说,如果你想要孩子,还来得及,你这年龄,生养是没有问题的。”
“找谁呀?家里现在一团乱麻,我哪有心情再去找。我就觉得老天对我有些太狠心,离婚之后所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差。就前段时间,我都没有和家讲,我从云南回来,是因为我带去的7万块,被他骗光了。”说到这里的曹歌苦笑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就是感情该绝呀?”
“别瞎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些生活阅历会告诉你,我们再找一定会遇到好。相信我。诶,我这次发现,你好像要比前几次温婉了很多。”
“温婉?”
“就是没有之前那么犀利,哈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你好像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