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把一段文字打完,刚要端起旁边的水杯喝水,就被后背伫立的影子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她笑了,“小凌,怎么了?还有这么问题吗?”
她喝了口水,见底的杯子重新搁回桌上。
萧凌把杯子拿过来,去旁边的饮水机给她倒水。
就算饮水机这么近,手边的杯子里也没有水,但是白河在渴到不行之前是不会去装水的。
萧凌习惯了,边装水,边问,“问题是你给我出头以后才出现的,需不需要我去给老板认个错,反正我就在这待两个月,现在还有一个月不到,忍忍也行。”
实在不行就跑路算了。
白河很客观地否定了萧凌的话,“问题一开始就出现了。”
这话听上去有些悲观,不太符合萧凌对她的印象。
白河没有对她说的话进行解释,接过装满水的杯子,向萧凌道过谢后,继续埋身于无尽的工作中。
在这家公司做事,除了遇见白河这件好事以外,还有一件就是再次遇见了郝越云。
郝越云是萧凌在考驾照期间,打车遇到的那个兼职网约车的司机姐姐。
那时候萧凌通过聊天了解到郝越云主职是做客服,不过没有想到那么巧,她选择的公司居然也是郝越云工作的公司。
郝越云看起来像是不太记得萧凌了,萧凌在公司茶水间撞见过她,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很陌生。
这让萧凌有点沮丧,但她也知道这是正常的,时间过去一年了,对方记得一面之缘的客人才比较奇怪。
实习期很快过去,萧凌回到学校前,和生活助理小林进行交接,把手头未完的事一一说明。
除此之外,她还要到郝越云的联系方式。
是借着一个工作的接触机会要到的,看上去是个工作号,头像里的郝越云穿着工装带着头花,名字也是规矩的部门加姓名。
没办法,客服和销售平时接触不大,她没法在上班的时候和郝越云相处,下班后郝越云又要去跑网约车。
白河的联络方式理所当然地躺在萧凌的通讯录里,除了工作号,私人号也在她离开前的半个月给了过来。
“有问题可以找我帮忙。”白河向萧凌颔首,她和萧凌聊天的时候知道了萧凌想进军电商行业的打算。
不知道萧凌是想开个自己的公司,白河觉得在电商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多少是能给到她一些帮助的。
正式开学前萧凌回j县待了两三天,背着书包回到学校后,尽管天气依然炽热,但秋天的影子从一些树叶枯焦的边缘慢慢覆盖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大三了。
提前来学校军训的大一新生在操场上喊着口号跑步和训练,早中晚都能看见穿着迷彩服的面容稚嫩的新新大学生匆匆地走来走去。
她们应该都在忙着加社团和部门,以及参加班级活动和晚自习。
萧凌经历过不止一回这些事,没有兴趣围观,只是在经过操场的时候瞥上几眼被晒的越来越黑的新生,和围着操场吃瓜谈笑的大二大三的学生。
刘文艳和胡珀忙得要命,招新宣传、面试、新生晚会表演、新生培训以及工作等等把她们折腾得死去活来。
萧凌也很忙,她一入学就准备考计算机二级,期间还凑数参加了个物理竞赛。
计算机二级还好,毕竟认真复习过,物理竞赛的题萧凌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戏。
她挣扎着把会写的都写了,没写的都写上解——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多给个一两分——检查完卷子以后,她发着呆等能交卷的时间。
期间萧凌还在卷子上画了些小猫、蛋糕和恐龙之类的画,不怎么好看,是能被不知情者看成另外的物种的水平。
胡珀去参加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考试前半个月可以说是每天晚上都一点钟睡,考完后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刘文艳什么也没考,她被部门里的事逼得暴躁,熬夜给手下的新生干事改ppt,结果对方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一个问题修改好几遍都没改好,气得她在寝室边哭,边啪啪打字。
萧凌还以为她是在骂对面,想着劝她不要骂太脏,走到刘文艳身后定睛一看,发现她是在逐字逐句地圈出应该改成什么样子。
还不如她改好直接发过去方便。
大三的课程安排多了,里面有趣的课程出现的概率也高了起来。
有到地下车库拌水泥的。
砂浆、水泥、石灰,倒水后用铲子拌匀,装进桶里压实。
倒扣下来的水桶状水泥砂浆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破碎倒塌,这堂课的平时分成绩就能得到高分。
萧凌战战兢兢地配比,把袋子里的石灰倒出来,再把砂堆里的砂铲几铲进来,恍惚间幻视步入这行后的工作内容——
满脸灰的她哼哧哼哧地拌着水泥,一边的工头甩着鞭子在一边监工。
认真听过课的人基本上都过了,因为是几人一小组,一些人缘好但不怎么来上课的也能得到高点的平时分,只有一两个全是“臭皮匠”的小组的水桶水泥塔裂了或塌了。
这节课没上多久就上了节实践课,萧凌觉得这是老师吸引学生们上课的小花招,在接下来的理论课里听得津津有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课是要让学生们去实验室看石头。
这种光看不用动脑的课对萧凌来说纯属是用来放松的,连课本都不用带,揣着手机上楼就是了。
去实验室所在院办的路上,萧凌看见路边的花坛草丛里长着曼珠沙华。
这种花很像她看过的动漫里的彼岸花,查了下才知道花的学名叫石蒜,名字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一瓣瓣白胖的大蒜。
至于记忆中的另一个名字,曼陀罗,则和曼珠沙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类。
以前路边有这些像张牙舞爪的蜘蛛似的花朵吗?萧凌想不太清,摇摇脑袋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路过礼堂旁的花坛时,萧凌手欠地折了点灌木的叶子下来,碾碎成渣后又扔进花坛作肥料。
她扔完后顺势闻了闻手心的味道,内心抱着的预期是清新微涩的气味,没想到闻起来像是在手上碾碎了只甲壳虫,那微妙的液体气味把手指都腌透了,把她熏了个跟头。
在坐电梯上楼前,萧凌先在一楼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手,反复搓洗后手指上还残留着那股恶心的味道,虽然很轻微,但也很恶心。
吃了教训的萧凌暗暗提醒自己别在手欠去乱折路边的花花草草。
天知道她上大学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一次这个行为,可偏偏就是让她撞见了味道这么恶心的植物。
摘花折叶这种行为萧凌只有小学的时候才比较热衷,那时候,教学楼前的松针、路边灌木丛紫红色的叶子、楼下公园花坛里的叶子的味道她都一一品尝过。
为此还做出了以下总结。
松针要是嫩绿色的才好吃,酸酸的很开胃,就是吃多了嘴巴会有点涩。深绿色的松针比起小零食,当牙签更加合适。
紫色的灌木叶子是酸酸甜甜的,甜味很少,往往几秒过后反上来的就是叶子的苦涩味,嚼两下就要吐掉。
花坛的绿色叶子最嫩,掐开叶子表面,里面的汁液味道类似于青苹果,味道却是最难吃的,又苦又涩,那股青苹果香入口也没了,只余缠绵许久的苦涩味。
小学时候,萧凌家里刚买了现在家中住的房子,各项开支都比较拮据,还要供萧凌、萧衡两个孩子上学。
那时候萧凌能吃的零食很少,零花钱基本没有,一天顶了天一毛两毛,只能买两根辣条或一片大辣片。
康燕后期给了一块钱零花把萧凌感动得眼泪汪汪,暗自发誓以后都要对康燕好。
或许这就是萧凌乐此不疲地品尝树叶味道的原因吧。
到了初中,除了跟风做了桂花香水和捡雨后学校花坛打下的栀子花枝外,倒是没做过什么其它摧残植物的事了。
高中以后,更是忙于学习无心其它。
萧凌想着一会儿查查刚刚摘的那个叶子古怪的植物究竟叫什么,进到教室以后发现她居然是比较早到的那一批。
电梯到达的滴滴声和电梯门的开合声不断响起。
上课的老师跟在一批学生后面进了教室,手上卷了本书,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指挥学生——
“诶,你们先到的把桌椅摆一下,围着中间,我好给你们讲课。”
刘文艳踩着铃声姗姗来迟,鬓角碎发被汗浸湿,看起来颇为匆忙。
“你怎么这么赶啊?”萧凌让出给她占的位置,在她坐下后凑到她身边说悄悄话,“你们部长又拉你这个劳力去干嘛了?”
刘文艳气还没喘匀,翻了个白眼,“干嘛了?做牛马去了,老娘下次信那个姓陈的鬼话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去她的‘会早点放,不会让你们迟到’!”
学习委员在老师的要求下开始点名,萧凌在点到名字后乖乖应声,旁边的刘文艳则是懒懒举了个手。
点完名,老师拿着名单,笑容深不可测,“你们班班长也缺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