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看着牌子上的四个字,琢磨不透。
至于那个不认得的字,怕是这女娃的名字了吧,待自己问问村长给她取个名字吧。
白山刚想到这里,一旁的刘兰兰忽然开始大叫。
“白…白哥,这孩子好像出…出问题了。”
白山听着刘兰兰倒吸冷气的声音连忙转头,只见抱着女婴的刘兰兰正在瑟瑟发抖。
这可是夏天,白山只穿一件布衫都觉得有些微微热意。
看出是女婴的缘故,白山连忙接过了女婴。
刚刚接到手上,便感觉冰寒刺骨之意从手上传来,冻得白山差点把女婴扔出去。
“快…快去叫老先生。”
白山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一旁的刘兰兰双手抱着臂膀点点头,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跑了出去。
白山试图运转内功抵抗这股冰寒之意,谁知内功一运女婴身上又热的发烫,抱着女婴的白山如同抱着个火炉一般。
贾先生闻讯而来的时候白山正浑身湿透的瑟瑟发抖,场景看的怪异无比。
“快快放下这孩子。”贾先生一看白山的状况连忙皱眉喝道。
待白山将女婴放下贾先生才开始说教“你怎的贸然施法救治?”
贾先生知白山是好心,不愿这女婴死于非命,可现在女婴倒是好好的,起码没有明面上的反应,倒是白山,一条命好像去了半条一般。
贾先生最看不惯的便是白山这等烂好人的性子,在他的世界里,救人没错,可最主要的前提便是保全自己。
贾先生不再管白山,毕竟现在是夏天,待他缓过来就好了,开始着眼于床铺之上的女婴。
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并没有刘兰兰说的刺骨冰寒。
被贾先生这么一碰,一直以来不哭不闹的女婴开始张口哭喊起来,最为奇怪的是这女婴哭的用心,却不曾流泪。
贾先生年少之时游历北境,可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说句不好听的,他的眼界比那些行走江湖的江湖人要大上不少。
饶是见多识广的贾先生也不曾见过如同女婴这般怪人。
贾先生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他想起史书中的一段话。
“灾星降世,无泪,白发,北境自此而终,毁之,自此而始。”
没有人知道史书是何人所篆,天下的读书人知道的也只有晋国是如何在百年前立国的。
而这句话,只有皇室史书才有。
至于贾先生为何能知晓这话是因他的恩师是晋初帝的御用医师,江湖人称的神手神医之人就是他的恩师。
白山不明所以的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贾先生,开口发问。
“先生可是没有办法救治?”
贾先生回神,眼底有些苦涩。
他不能保证救,也不敢救。
“非也…老夫虽不曾亲自救治…但…还有一法。”
贾先生说的非常艰难,因为读书人的通病,书中自有黄金屋,贾先生认为史书所记载的不会有错。
看看左手上脸盆一样大的大灵芝,再看看在床铺上痛哭却无泪的女婴,贾先生依旧没什么动作。
一方面,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这大灵芝能救这女婴。
另一方面,史书的记载让他认为这是灾星降世,想救又不敢救。
眼睁睁的看着床上的女婴痛哭不已,白山再次开口催促“先生既有办法为何不救?”
贾先生沉默半响,开口道“老夫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救她,她说不定还会死。”
另一个顾虑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白山这等江湖人不信怪力乱神。
反而是白山的话又一次让他豁然开朗。
“先生为何如此瞻前顾后?既然有方法就该一试,我辈不过普通人罢了,哪里来的十分把握?不违背自己本心便罢了。”
白山看着亲手救下的女婴,叹口气道“若真的救不回来,那也是命数使然罢了。”
贾先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自己自从躲在这无名小村避世而活没找到把自己都快活没了。
没有再犹豫,贾先生撕下一块大灵芝喂在了女婴嘴里。
大灵芝如同黑锅一般大,即便只是扯下来一小块也比女婴的嘴巴大很多,可那大灵芝竟然被一点不剩的吞咽了进去。
女婴也不再哭闹,只是开始身上全身冒汗起来。
贾先生叹口气“能不能扛过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白山看着此间场景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床上的女婴小小的胳膊上经脉时不时鼓胀起来,看的三人有些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贾先生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冷热二重天。
他刚把手搭在女婴的额头上,便唰的一声抽回了手,刚才指尖接触到的好似一块冰块一般。
再伸手过去,又是唰的一下抽了回来,贾先生以为自己接触到了火炉。
这古怪现象已经超出了贾先生的理解,因为先天有损并没有这等症状。
床上的女婴忽然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白山心头一沉,贾先生也是叹口气“看来此女命该如此啊。”
谁知女婴一听这话忽然睁开了眼睛,似乎瞪了贾先生一眼。
贾先生啧啧称奇“此女似有些早智?”
白山想起了女婴嫌弃自己身上味道的那一眼,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三人熬了一晚上,女婴终于沉沉睡去,贾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吧,白山,老夫去你的屋子里睡一觉,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了,扛不住了。”
白山连忙点点头,亲自扶着贾先生回到了房间。
而留在原处的刘兰兰趁着白山出屋之际给女婴把身子擦干净了。
本以为女婴已经睡着的刘兰兰凑上前去仔细的看女婴。
她捡了个男孩,照顾拉扯大,没想到这女婴比她捡的男婴看着更好看,刘兰兰没忍住伸出手指头捅了捅女婴的小脸。
没想到女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转转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指开始笑了起来。
白山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微微一笑,没想到这女婴和村子里的人都挺有缘,老的给她治病,年轻的陪她玩。
午时没到,村长来了。
村长来时,白山正在锄地,而刘兰兰则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好一副阖家美满的样子。
村长招呼白山一声,两人走到了一处阴凉处。
“白老弟可对兰兰有意?不瞒白老弟,兰兰没结过婚,那孩子如你一般也是她捡来的。”
老村长除了一身文化水平高再就是喜欢撮合年轻人,他的妻子在他三十岁中解元那年为他生下一子后便撒手人寰了,而老村长也没有再娶过。
村长的儿子不愿呆在村中其实也有这个原因,毕竟年轻人谁也不想天天被个老头子催婚。
白山初来乍到,没想到老村长将他招呼过来就是说这个事的,连忙摆摆手“村长,切莫言此,不管她如何,女子的名节又岂能挂在嘴边?”
老村长闻言撇了撇嘴,在这与世隔绝之地还管这么多做什么,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舒心吗?
白山见村长不再言语,便从怀中拿出了那块牌子交给村长开口发问“村长,不知这是何字?”
老村长拿过来一撇,道“此字为笠,斗笠的笠。”
白山向村长抱拳“村长,这牌子是女婴襁褓之中的东西,说不定便是这孩子的名字,村长不妨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老村长也已听闻了后半夜女婴又发病之事,如今白山要他起名他也不推脱。
“既然是你捡回来的,便跟着你姓白,至于这笠嘛…”
老村长捋了捋胡须,开口道“这孩子年少便大病一场,便给她个晓字,就叫白晓笠吧。”
白山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于是女婴就此有了名字,白晓笠。
时光飞逝,转眼间两年便过,这年是晋右历十七年,白晓笠两岁整。
白晓笠确实早智,小小年纪便不怎么哭,一岁之时已经可以说话和正常走路,而比她大一岁的男婴走路都没她走的顺畅。
白晓笠也能听明白大人说的话,会走路之后就天天跟在白山的身边协助他干活,午时便缠在刘兰兰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做饭洗碗,似乎这小小孩子便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天都要很晚才睡去。
白晓笠一岁之时还被刘兰兰带着一起睡觉,今年两岁的她已经单独住在一个房间里了,而比她大一岁的男婴被刘兰兰起名刘伯然,但凡刘兰兰离开的时间长一点刘伯然便会开始哭闹不止。
白山本以为白晓笠和刘伯然算是青梅竹马,自然能玩到一起去。
可实际上白晓笠与刘伯然可谓是八匹马也拉不到一起去,白晓笠整天只跟在白山和刘兰兰两个大人身边,对刘伯然那是看都不看一眼。
白晓笠也不知为何,她不愿靠近刘伯然。
白山没办法,两个小孩子玩不到一起,他也不愿让白晓笠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着他种地锄地的。
偏偏白晓笠除了做饭外对刘兰兰所擅长的刺绣,女工也一点兴趣没有,而且做出来的饭若不是白山和刘兰兰是养大她的人怕不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白晓笠第一次做饭做了一大桌,白山和刘兰兰都很开心,刘伯然坐在刘兰兰的腿上吃了一口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白晓笠不明所以,又去看白山的脸色。
白山此时刚刚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
这是土豆?白山后悔了,想吐出来,却听到了刘伯然的哭声。
随即女儿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白山脸上一僵,强笑着将土豆咽了下去,随即暗暗发誓自己一个月都不想再吃土豆了。
白晓笠本就早智,即便白山与刘兰兰强行掩饰她也能看得出来,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默默吃完了饭。
从那以后,白晓笠虽然每日依旧会在一旁帮助刘兰兰却再也没有做过饭。
白山捉摸不透白晓笠到底喜欢什么,便试探问“小笠可愿识字学医?”
小笠是她的小名。
白晓笠闻言眼珠转转“爹爹,什么是学医?”
白山见白晓笠没有像听到刺绣一般撒腿就跑,于是带着白晓笠上了贾先生的门。
贾先生平日里也很喜爱白晓笠,毕竟村子里就这么几个人,他已经许久不见小孩子了。
如今看到白晓笠来,连忙过去抱起了白晓笠“白小丫头来找我做什么?”
白晓笠平时也喜欢找村长和贾先生玩,她揪住贾先生的胡子贴在脸上玩来玩去,口中道“贾爷爷,爹爹带我来学医。”
贾先生闻言精神一振,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自认为没几年活头了,一直不想让自己的一身医术就此断绝。
他先是看好了村长的儿子,结果村长的儿子被村长催婚催跑了。
他再是看中了白山,可白山虽愿学奈何天赋不行,在他看来终此一生也只能治些简单的病了。
贾先生随后便看中了白晓笠,因为白晓笠聪慧过人,刘伯然今年三岁还离不开娘,而白晓笠才两岁已经撒丫子到处跑了。
可某天他前去准备提议传授医术时恰好看见白晓笠不愿学习女工刺绣,在他看来白晓笠连简单的东西都不愿学,又怎会学这繁杂的医术?索性摇了摇头默默走了。
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以为白晓笠不感兴趣,没想到今日她主动提了出来。
贾先生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当天下午,白晓笠与贾先生从识字学起。
刚开始自然是一些个简单的字,可白晓笠忽然伸手指着书上一个字问“贾爷爷,这是什么?”
贾先生一看,对她道“这个字念作剑。”
“剑?长什么样子?是东西吗?”白晓笠双手撑头看着贾先生问。
贾先生索性扯了一张纸过来随意画了画,递过去道“剑是武器,长这个样子。”
纸上只是贾先生随意所画的剑,白晓笠却默默记在了心中。
白山每晚都会在门外练几套拳脚,白晓笠也每晚会躲在暗处偷偷看。
白山知道白晓笠每天都在看,可她不提自己也不愿问,毕竟在他看来白晓笠是个女子,还是不要接触这武功为好。
可今天奇了怪,表演的没缺席,观看的却缺席了。
白山还在好奇,便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正小心翼翼的从屋子后面走去。
白山一笑,脚下用力飞身过去一把将白晓笠提了起来。
“小丫头,还想瞒过爹爹?”
像个小鸡子一样被白山提起的白晓笠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背后,结结巴巴道“爹…爹爹…我没瞒…”
白山神情一肃“小小年纪便会撒谎了?身后藏的是什么?”
说罢将白晓笠转了个圈,拿过了白晓笠藏在身后的东西。
白山看着白晓笠藏在身后的东西有些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