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小村中却一个人都没有。
行十几步,白山听到了远处的喊叫声。
没什么犹豫,往发声处奔去,远远便看见十几口人被二十几个做流寇打扮的人围在一起。
换做以前,白山看见这等流寇作乱之事,不说将流寇砍杀殆尽也要将这些人打的屁滚尿流。
可如今不同,自己只有一个人了,白山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将这二十多人赶走还能护住那十余口村民,为今之计只能用智。
好在流寇选择的地方是一片树林,身后便是传闻中的神秘海域,无人能到达彼岸的地方。
白山左手抱紧女婴,提一口气飞身上树,生怕惊扰了女婴让她哭出声,惹得一帮流寇发现了他的意图。
上树后观察局势,发现状似头领之人正坐在一个木箱子上。
头领痞里痞气的模样,坐在箱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左手不停的挖着鼻孔。
“我说村长,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你不听,兄弟们都提醒你几次了,该交银子了,你怎的非要我用这等手段才肯听我说话呢?”
满头白发的老村长冷哼一声“若我儿子在,你还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头领嗤笑一声“老东西,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儿子没本事还替人强出头,早已死在蜉蝣城啦!”
此地的村子无名,不过一帮厌烦了世俗生活的人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哪里有那些外部的消息,如今听到头领道出此言,老村长只感觉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头领觉得无趣极了,这帮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对手下示意起来。
手下得了令,行至被合围的村民身边一把拽起一个妇人,开口道“小娘们长得还挺美哩!”
头领皱皱眉“还不动手?”
看着自己这帮手下那色中饿鬼的样子头领就觉得气不顺。
自己的大王寨少说也有五十几号兄弟,前几日却被夜来寨中的一个黑衣人以一人之力杀了三十几号人,不得已将寨子让给了黑衣人。
带着二十几个人在外边流浪了几天,又看见小村里村长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打死,这才动了心思来小村要钱。
实际上他心知肚明小村里哪有钱,不过找个借口杀人占了村子罢了。
手下被呵斥,舔了舔嘴唇,随即拽着妇人和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孩子往神秘海域而去。
树上的白山握紧了拳头,自己再不出手那妇人就要被扔到海里了!
心思如闪电般闪过,白山使出轻身功夫从树上一跃而起,家传武学开山掌信手拈来,一拳往头领背后打去。
头领独自一人坐在木箱子上正在看戏,哪里想到有祸从天上来?被白山一掌拍的右臂筋断骨折,躺在地上大叫出声。
白山单手掐着头领脖子道“还不放人?”
“放人,快放人!”头领整个人被白山从地上掐着脖子站起来,双脚都离开了地面,闻言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那正在拽着妇女的喽啰愣住了,妇女一把甩开他的手回到了村民身边,被几个男村民死死护住。
这时候其余的喽啰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大喝道“逃犯!放开我大哥!”
逃犯?白山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还身穿着囚服,闻言又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让你的人滚蛋,不然现在就掐死你。”
头领被掐的直翻白眼,大叫道“快走,快走啊!你们想害死我呐!”
白山知道若不出手震慑一番他们不会轻易走,于是闪身往刚才开口叫嚣之人身前而去,一拳打的那人飞出几丈远,其余人一见白山如此勇猛纷纷丢盔卸甲四散而逃。
“求…求求英雄别杀我!”头领从地上翻身而起,哭的泪流满面。
白山看这头领的窝囊样子只觉得杀他都脏了手,闻言道“快滚!再敢让我在这小村见到你们格杀勿论!”
头领被白山的话差点吓尿了,又是磕头又是鞠躬的扶起自己的弟弟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白山上前扶起了老村长,用内力辅佐他一番,老村长醒了过来。
听闻了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讲述,老村长向白山道谢“多谢英雄出手相助!”
白山摆摆手,道“老村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吾辈该做之事,谈何谢字?”
说完,白山有些犹豫的道“不知村中可有人会照顾婴儿?”
白山放眼望去,净是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先前那妇人怀中也抱着个孩子,白山又不好意思让人家照顾,只好委婉的道出自己的要求。
老村长一听此言抬眼打量起来白山,这人一身囚服怀中还抱着个女婴,估计也是逃出来的,又会武功,自己何不将此人忽悠的定居下来?
今天白山打跑了大王寨,明天再来个小王寨呢?
想到此处,村长眼珠一转道“有的,有的,还请英雄随老夫到村中再细说。”
一行人回到小村,老村长叫来了刚才险些被扔进海里的妇人,道“兰兰,可愿替英雄照顾他的女儿?”
妇人名叫刘兰兰,今年二十九岁,闻言自是点点头道“英雄出手救了我,我自然愿意。”
也就是这时白山才插上话“村长误会了,这女婴是我捡来的,不是我的女儿。”他不满十岁就入伍了,直到现在,哪里来的女儿。
刘兰兰一听脸色一红,别看她抱着个孩子,那也是她捡来的,刘兰兰长得不算好看,在城里也无人问津,二十多岁都没嫁出去,又被家人辱骂是个丧门星,伤心之下本想了却残生却在路上捡到了个男婴,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无名村,索性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老村长活了一辈子,刘兰兰的动作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脑海里顿时又生了别的念头,让刘兰兰抱着女婴出了房间才问白山“不知英雄名讳?又准备去往何处?”
白山闻言愣住,他也不知该去哪里,一辈子只会打仗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村长不可再称呼我英雄,晚辈白山。”
老村长原本看白山一身囚服还有些担心,但知他捡了那女婴又出手救了村民们便不再害怕了,直言道“白山兄弟想必也没什么好的去处,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女婴也颇为不便,不如就在我这小村安家落户吧。”
白山也不知自己何去何从,闻言便道“那便多谢村长了。”
村长连忙摆摆手,给白山安排了住所。
无名小村有许多空房间,都是原本的老人死去,孩子又去了外边空出来的,村长给白山安排的住所是刘兰兰家旁边。
白山也终于洗了个澡,换了村长给他的衣服,不用再露宿少林,早早的便睡下了。
半夜时分,门被敲响,久经战阵的白山立马睁眼从床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
屋外敲门声停下,刘兰兰焦急的声音传出“英雄,你的孩子生病了。”
白山这才想起捡来的女婴还在刘兰兰家中,道句谢便草草的穿起衣服往刘兰兰家走去。
来到刘兰兰家中,村长和另一名白发老者早已到达。
刘兰兰今日本在好好的照顾女婴,女婴却突然浑身发烫起来,刘兰兰慌不择已之下先去告知了村长,才想起来要告知白山,而村长则第一时间告知了自己昔年的好友贾先生,一同来到了刘兰兰的房中。
老村长原本是个教书先生,家境不能说好但也不差,家中算上仆人家丁也有十来口人。
老村长是个嫉世愤俗之人,他听闻了国君李亥的割地求和之举大骂他昏庸无道。
要说老村长也是个奇人,二十岁便通过院试成了秀才,却在同年的乡试中落榜了。
之后考了三次才终于在秋闱中夺榜,荣获解元。
原本已经能在当地为官的他不满足,继续考,却在次年的春闱中再次落榜,而原本的官位也没了。
老村长只好一边做生意一边继续考,这一考又是两次,直到第三次春闱厚积薄发的村长一举夺得当年的会元身份。
这下老村长满足了,静静等候不惑之年朝廷许他加官进爵。
可惜事与愿违,晋国的平民本就少有靠功名当大官的,老村长等了一年只等来一个教书先生的职位,此后便开始嫉世愤俗起来。
某日老村长喝醉了酒,在大街之上便开始大骂李亥昏庸无道,原本还没怎么着,他却偏偏借着酒意上书一封大骂昏君的文章给了朝廷。
偏偏这篇文章还被李亥亲眼看到了,自然大怒不已,要诛村长九族。
巧的是这书被右相也看见了,右相直言说的一点没错,于是在右相的阻拦下原本的诛九族成了举家流放。
老村长一家十来口人被他一人所累,老村长悔恨无比。
行至边境之地,原本在他眼中是个废物的儿子却又救了他一命。
他儿子喜欢舞刀弄剑,也曾拜到武馆门下练了几招。
看护一家人的官兵本就不多,被村长儿子杀人抛尸,原本要流放到晋国外的一家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找到了如今的无名小村之地,盖了房屋成立了村落,一家人在这世外桃源隐居了起来。
而贾先生那更是无妄之灾,他原本是个喜欢游历山水的闲人,又有名师指点学了一身医术,周游四处最终碰到了对得上脾气的村长,然后又被村长连累一通,索性便也在这无名小村定居了下来。
无名小村创立后便开始被大王寨所骚扰,可惜大王寨的头领没什么本事,每次都被村长儿子打的屁滚尿流。
也就是在刘兰兰抱着男婴到无名村的那一年,村长儿子出去游历江湖,后几年也只是时不时的递回书信一封告知自己安危罢了,所以村长知自己儿子已经身故也只是唏嘘了几句便作罢。
如今听闻白山带回来的女婴病了,村长和贾先生都不敢放松,连夜赶至刘兰兰家中。
白山到时贾先生已经在一旁查看了一会,见白山来了便开口叹道“此女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有损,老夫也曾见过几个这样的病人,却都没有治好过。”
白山并不懂医术,闻言只是诚恳的道“还请先生再想办法救救她吧,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白山并不懂什么叫先天有损,于是便这般开口。
贾先生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他也救不了。
可贾先生却被这一番话说动了,年少之时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一句医者父母心,如今这白山又不是女婴的亲生父亲,却能如此心肠,而自己身为医者又怎能轻言放弃?
“也罢,老夫便试一试。”做了决定的贾先生开始动作起来。
忙活了两个时辰,女婴的烧终于退了,但贾先生还是不敢放松。
“今晚要彻夜守在她的身边,若病情有所反复要第一时间告知老夫,迟则性命不保。”
贾先生心知肚明自己没有治好这女婴,先天不足又岂是寻常方法能治的?
贾先生交代完这番话后便急急赶回自己屋中。
他从床下取出一口大锅般大的包袱,打开包袱里边是一株无比硕大的灵芝。
这枚灵芝更是大有来头,医经中记载名叫大灵芝。
大灵芝是贾先生无意间所得,医经记载也只有简单一句或可起死回生的话。
可如今,面对先天有损贾先生也只好将赌注押在这起死回生四个字身上了。
另一边的白山不好意思让刘兰兰守着自己什么都不做,便开始照顾起女婴来,可他一介粗汉子想要帮忙又碍手碍脚的。
刘兰兰在又一次被白山碍手碍脚后不禁大声开口“哪有你这么抱孩子的?”
刘兰兰从小便被家人称为丧门星,长大了又嫁不出去,自打来到无名小村后才终于知道人原来是能随意表达自己的不满的,如今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她责怪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如此,连忙接过孩子解释道“英…英雄…对不起…我…”
白山都被她吼愣住了,他还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
闻言哈哈一笑“万万不可再称呼我为英雄了,我叫白山,你叫什么?”
刘兰兰有些脸红,好在夜深了,白山没看出来。
知晓了刘兰兰名字后白山道“兰妹子,我就是个粗人,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不知我现在能做什么?”
刘兰兰还以为像白山这种身怀武功之人脾气都大,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闻言刘兰兰小声道“若白哥不嫌弃就收拾收拾这孩子的襁褓吧。”
白山也知自己有些碍事,闻言便去收拾襁褓,却没想到襁褓之中另有玄机,掉在床上一本书和一块牌子。
书名只有一个大大的阳字,白山翻看几页见书中全是画,便收进怀中准备待女婴长大后再交给她。
而牌子被白山拿起,借着灯光看去,正面一个大大的字白山不认识,背面四个字倒是认得。
“听雨…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