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奄奄一息的僧人与她素不相识,却伤在了她的手上。
她已经不想再追下去了,身后还跟着个娟书琴,她不想拖累她。
她心里明白,自己能靠一些小心思与龙行天战至力竭已经是极限,再追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龙行天的手上。
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托付,驱动着白晓笠的身体。
内心中恨意再度涌现,咬咬牙,运起步法冲向了即将关闭的洞门。
眼看着白晓笠离开了原地,金花僧人露出一抹疯狂的笑容。
“教主,复活教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何须目标?”
笑面倡优坐在轮椅上,手中折扇不断挥动。
“乱,乱起来就可以了。”
金花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笑面倡优那疯狂的眼神。
“有多乱就搞多乱,要让全天下,要让整个北境之人都知道,曾经有个教派,名叫复活教。”
金花的前半生都在循规蹈矩的做着贩卖情报的生意。
听雨阁自从出了个魔头温开毓后名声一直不好,被天下人所不齿,唯有老老实实的做情报生意才能维持阁中运转。
可自从认识了笑面倡优之后,金花感觉很开心。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生可以活的这么疯狂。
“书琴!”
白晓笠已经赶至洞口,回过头大喊娟书琴的名字。
娟书琴如今无论是武功还是步法均不如白晓笠,闻言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乱,让天下都乱起来!”
金花用出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一把捏碎。
粉红色的粉末吸引了跃过他身边娟书琴的视线。
脑海中一刹那回想起自己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在哪里?
娟书琴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
娟书琴将脑袋凑近了几分。
自己,在盘膝打坐?
是在哪里?
“书琴!”
金花突然怪笑一声,将一把粉末掷向了娟书琴。
是在圣教的密室之中!
娟书琴想起来了,她似乎一睁眼便看到了些许未散去的粉色雾气。
腰间忽然被缠上一截细绳,娟书琴不受控制的身体后倾离地飞去。
转过头,面前满天都是粉色粉末。
微微张嘴,心知不好,娟书琴一把捂住了嘴巴。
白晓笠终于将娟书琴拽到了身边,左手搂住娟书琴的腰肢,二人从地上滚进了地道中。
“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白晓笠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娟书琴的右手探她的脉象。
娟书琴感觉心跳有些快。
刚刚她张嘴之际,吸入了一小撮粉末。
本想开口告知,可转念一想,白晓笠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
娟书琴有些犹豫起来。
白晓笠,她是喜欢事事先考虑她的自己的吧?
自己绝对不能再辜负她了。
想到此处,娟书琴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们赶紧追吧。”
白晓笠右拳再度无意识握紧。
越是这样,白晓笠越觉得对不起她。
已经第二次了,自己让她置身险境。
就为了复仇,就为了这所谓的仇恨。
真的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可她如今能走到这一步,全凭着仇恨驱动着她。
杀父之仇,兄妹之仇,陌生人的托付。
还有她的断臂,她的右手。
这些就如同阴影一般盘旋在她的心头。
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不报此仇,自己活在人世将永无宁日。
“走吧。”
伸出左手,想要拉住娟书琴的手。
这山洞内漆黑无比,娟书琴看不见。
谁知娟书琴竟躲开了她的左手,默默牵起了她的右手。
二人在地道内走了半响,绕来绕去找不到龙行天的踪迹。
这里处处盘亘机关,无比危险,白晓笠护着娟书琴走的无比小心。
娟书琴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却憋在心里不跟白晓笠说。
终于,绕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道亮光。
白晓笠带着娟书琴走了过去。
推开面前的石门,龙行天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终于来了?”
他等了很久了。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自己耍小聪明,想用言语打击白晓笠,却被她反利用恶心了自己一把。
再是决战之时白晓笠口中的话语让他想起往事,自己被逼的狼狈无比。
接下来莫名其妙出现的听雨阁僧人,让龙行天这天下第一高手再无半点脸面。
一切都出乎意料。
自己竟在功法的影响下说出了当年往事,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
这几年辛辛苦苦维持的人设,偌大的灭水联盟,全没了。
自己多年的心血,自己的大计,不得不一切从头再来。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白晓笠。
让自己狼狈的人,一个都不能活在世上。
转过身,双眼渐渐变得通红,龙行天冲了上来。
白晓笠一把推开娟书琴,手中断剑挥起打向龙行天的要害。
二人均已经过一场恶战,如今全靠胸口里一口气撑着,谁会先倒下,没有人知道。
白晓笠不知道自己往龙行天身上捅了多少剑,她早已没力气逆转经脉切换功法了。
龙行天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拳才将白晓笠手中的断剑打飞。
但他知道,他胜了。
白晓笠半跪在地上,凄惨无比。
刚想开口大笑,忽然感觉身上一麻。
刚刚一直被功法影响,他没有察觉到。
身上几处大穴,都被白晓笠用银针刺入几分。
白晓笠站不起来了。
可没关系,她的左手还能动,还能扔出银针。
龙行天衣服上的银针越来越多,被银针推动,钉在了墙上。
他试图用内力冲开穴道,却要费好一番功夫。
白晓笠慢慢的爬了过来,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二指成剑,点向龙行天咽喉要害。
最终,二指停在咽喉处几寸,白晓笠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哈…哈…”
龙行天想笑。
不愧是父女,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倒下了。
一旁的娟书琴早在白晓笠将她推开之时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局,又是他胜了。
接下来,只要冲开穴道便可。
随后,吸掉小妖女的内功,抓住小毒女,阴阳诀最终还是自己的。
快了。
更快了。
某一刻,龙行天终于能大笑出声。
穴道冲开了!
试图运转狍鸮功将衣服上的银针震开,却做不到。
“啊!”
大喊一声,终于从墙上摔在了地上。
刚刚站起来,想要挪动到娟书琴身边,龙行天听到了身侧一声巨响。
双手紧紧捏成拳,捏的“咯咯”作响。
最终,叹一口气,挪动到另一侧的墙壁,拨动了开关。
机关声响起,面前打开一道石门。
龙行天挪动几步,转过头去看。
刚刚身侧的石墙轰然倒塌,浑身是血的江墨淑一跃而来。
“哈…”
刚想开口嘲讽,却看到江墨淑将手中长剑掷了过来。
龙行天瞳孔狠狠一缩。
完了!
石门终于关上,阻挡了那柄剑。
江墨淑暗叹一声可惜。
放虎归山,终成大患。
可看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少女,江墨淑权衡片刻,默默上前抱起了二女,离开了这条地道。
白晓笠一醒来,便看见娟书琴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
想说话,却听到自己声音沙哑无比。
“抱歉,你等等。”
娟书琴立马站了起来,端着一碗水喂她喝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奇怪,她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
可心中只感觉满足,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点了点头。
“太好了!”
娟书琴照顾着白晓笠躺下,两只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两个月亮。
白晓笠内心更觉疑惑,娟书琴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你等等我,我去叫叔叔来。”
言罢,娟书琴跑出了房门。
白晓笠单手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打量四周,好像是大战前那晚住的客房。
没一会,江墨淑走了进来。
“白圣女,可感觉身体好了些?”
白晓笠点点头。
“我昏迷多久了?龙行天呢?”
江墨淑沉默了。
转头看向娟书琴。
“圣女,白圣女刚刚醒,身子骨有些弱,属下去楼下招呼掌柜给她做点吃的。”
“叔叔,我去,我亲自给她做饭。”
言罢,也不管二人是什么反应就跑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白晓笠知道这是江墨淑有意支开她,于是将目光望向了他。
江墨淑抬起头,语气颇为严肃。
“白圣女,圣女病了。”
病了?
刚想追问,江墨淑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圣女这里好像出了些问题,她没了部分记忆。”
白晓笠这是昏迷的第三天。
而娟书琴当天就醒来了,看到江墨淑第一句话便问有没有找到白晓笠的尸体。
闻言,白晓笠眉头紧紧皱起。
“追逐龙行天途中可是生了何事?”
白晓笠开始回忆起来。
要说有什么事,也只有那粉色粉末有些怪异。
江墨淑听后想了一阵,没什么头绪。
“属下要回去问问教主,圣女这段时间便托付给白圣女照顾了。”
白晓笠闻言眉头一皱。
“为何不带她一起回去?我也跟去便是。”
江墨淑摇摇头。
“圣女现在格外抗拒回教。”
言罢,将娟书琴与她父亲江墨毓之间的事一一道出。
白晓笠听后眉头皱成一团。
这哪里是失去了部分记忆?娟书琴的记忆这是混乱了。
白晓笠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症状,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白圣女,不光是圣女,你也要注意。”
“我注意什么?”
白晓笠如今脑海里牵挂娟书琴的病,闻言无意识反问起来。
“龙行天没有死,属下那天没来得及杀了他。”
“现在,他失踪了,圣教在灭水城附近找了三日,一点线索都没有。”
白晓笠右拳无意识握紧,随即松开。
“我知道了。”
看气氛有些沉重,江墨淑轻轻一笑。
“也有好事。”
见白晓笠抬起了头,江墨淑轻声开口。
“白圣女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人称你为天下第一,还给你灌了个白发毒女的名号。”
“这叫什么好消息?”
白晓笠翻个白眼。
她才不稀罕什么天下第一,白发毒女这名号也太难听了。
“对于白圣女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对于圣教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挽回了几分我们圣教的名头。”
白晓笠闻言忽然抬头。
“可有我母亲的消息?”
“白发妖女还活在人世?”
二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江墨淑掏出一封手书递给了白晓笠。
“白圣女,属下近日就要回教了,最近江湖上兴起了名为复活教的门派,望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圣女要多加小心。”
看着白晓笠疑惑的眼神,江墨淑再度开口。
“阻拦白圣女与圣女的木讷僧人就是复活教中人。”
白晓笠点了点头,打开了手信。
江墨淑话已说完,退出了房间。
手信是衡山掌门莫桀骜专门留给她的。
“女侠,若有闲暇,不妨来衡山一叙,莫某扫榻相迎。”
短短一行字,白晓笠回忆起了莫桀骜当时挡在她身边的情形。
不知不觉间,竟同时得到少林与衡山二派掌门的青睐,白晓笠有些受宠若惊。
片刻后,白晓笠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娟书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粥走了进来。
喝着碗里黑乎乎的粥,嘴里难以下咽的味道,看着娟书琴期待的目光,白晓笠忽然觉得这就是自己喜欢的生活。
偶然之间,白晓笠忽然觉得娟书琴病了也不错。
咽下嘴里的粥,强自露出一抹笑容。
还是算了,还是走一走将她治好吧。
接踵而来的思绪让白晓笠想的头昏脑花。
不论是贾先生还是五惊鸿,传她医术的二位师傅从没有向她提起过有娟书琴这等古怪的案例。
这夜,娟书琴拉着她的右手沉沉睡去,唯独白晓笠想的出神,死活睡不着觉。
又过三日,白晓笠养好了身子。
其实是她坐不住了,娟书琴天天给她做饭,她觉得她再不起来怕是要生病了。
梳洗过后,戴上了这几天闲暇之余重新制好的面具。
“为何要戴这可怕面具?”
娟书琴自从江墨淑走后一刻也不曾离开白晓笠的身边,无论做何事都要问个清楚。
这也让白晓笠有些无从下手。
对待病人,尤其是向娟书琴这等古怪病因的病人,白晓笠考虑良久,决定瞒下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