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还是复活教?”
冰冷的声音响起,丝丝白发打在他的脸上。
他只恨透了今天慌忙之间忘记了换一身行头。
“听…听雨阁。”
白晓笠点点头。
下一瞬,他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锋锐的剑身抵住,擦出一丝血口。
“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个卖情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木讷僧人有些欲哭无泪。
情报中言白发毒女善使一柄木剑,他还曾出言嘲讽。
木剑?对于高手而言,神剑都不一定有用,还用木剑。
可如今,他明白了,对于白晓笠而言,木剑就是神剑。
“我…我我…我只是有了私人的情报知道这里有大笔财宝,我就是贪了点小财,罪不至死啊…饶命啊!”
白晓笠侧目望望那些金光闪耀的财宝。
如果这还只是贪点小财,她真不知道何为大财。
“能不能活命,要看你有没有价值。”
木剑甩动拍在他的脸上啪啪作响,白晓笠只觉得有趣。
她虽没见过几个听雨阁中人,但没少听说过。
神秘的古老教派,阁中教众都做一副打扮。
没想到是闻名不如见面,都是这种贪生怕死之人。
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白晓笠静静的等。
“你…你是不是想知道假扮白山之人是谁?”
木讷僧人很快就后悔了,他从白晓笠的瞳孔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不用白晓笠催促,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那人代号蜉蝣,是…是这边境五城的魁首,你也可以理解为他是这边境五城听雨阁的老大。”
“哪里能找到他?”
木讷僧人死命缩着自己的脖颈,木剑再度逼迫而来。
“在…蜉蝣…城…”
木讷僧人快要哭出来了,今天真是没看黄历就出门了。
白晓笠阴冷的瞳孔看着面前之人。
下一瞬,将木剑收入剑鞘。
解开木讷僧人穴道。
“谢谢…谢谢…”
还没道完谢,就感觉被塞进嘴里一枚药。
刚想吐出来,就看到了白晓笠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木讷僧人沉默一瞬,用力吞咽了下去。
白晓笠不再理会于他,转过身去摸索着那堆财宝。
只是在他想要偷偷溜走之时,脚下突然出现几枚银针。
木讷僧人真想放声大哭,你这又是喂药,又是以死相逼的,能不能给个痛快。
可权衡片刻,木讷僧人蹲在地上静静的等。
他虽也有几分武功,可放在白发毒女面前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喏…”
白晓笠出声,木讷僧人看去,迎面而来金光一闪。
下意识伸手格挡,待反应过来,一只金蟾像已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木讷僧人顿时心痛的抽抽起来。
“你怎的…你怎的…”
看着白晓笠的眼神不敢说话了,很不要面子的将地上的碎片拢拢用衣服包了起来。
白晓笠只感觉好笑。
“三生丹,听说过吗?”
木讷僧人的动作缓了缓,随即继续动作。
“收下这些东西,给我提供情报,可好?”
可好?你还挺讲理嘞。
“我有的选吗?”
木讷僧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反正三生丹都吃了,还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
“这些不够,你再给我几个。”
白晓笠眉头挑了挑。
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不过无所谓,这样的人更容易掌控。
这话是娟书琴对她说的。
随手拿起一支白玉盏,抛了过去。
“姑奶奶,你可轻一点,这一支,少说几千两银子。”
白晓笠侧目。
她对这些真的没什么概念,想过值钱,没想过这么值钱。
思索片刻,将一支白玉盏塞在了自己怀里。
转头一看,木讷僧人竟然趁着她犹豫的功夫多拿了好几件财宝。
在她的逼迫下,木讷僧人无奈放了回去。
“情报里说你几年前喜欢打抱不平,没想到是真的。”
木讷僧人抱怨几句,兜好了自己的财宝。
“你们这是把我家底都翻出来了?”
听到了白晓笠声音中些许怒意,木讷僧人明智的不再多说,只是小声嘟囔起来。
“劫富你去劫贾俞啊,他才是财富通天。”
白晓笠本欲出去,闻言转头。
“贾俞?他不过一介富商,再有钱能比这一堆还值钱?”
木讷僧人没想到他这么小的声音都被听了个清楚。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的生意只是表象,他的财富,都是做暗中生意来的。”
“什么暗中生意?”
“不知道,听说是跟活人有关。”
白晓笠慕然转头。
想起边境五鬼言她助纣为虐之语。
“此话可当真?”
若是真的,那她…
她都做了什么?
木讷僧人也看出了她表情不对,急忙摇头。
“我只是听说,只是听说。”
白晓笠身形晃了晃。
无风不起浪,既有传言,那便该是有什么风头。
“你的名字?”
木讷僧人闻言一愣。
他在听雨阁待了二十几年,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叫我荡寇吧,名字什么的,我忘记了。”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白晓笠叹口气。
“我以后便叫你阿大,你回去,便将你听说之事给我查出来。”
荡寇闻言露出几分苦笑。
“我明白了。”
“还有一事。”
白晓笠踉跄几步靠在了石壁上。
她感觉头很沉。
“荡寇城,有个叫二狗子的,你找到他,照顾他。”
将自己怀中的白玉盏抛出,白晓笠蹲坐在了地上。
白玉盏又重新放回她的面前,荡寇抱着财宝离去了。
白晓笠蹲在地上缓了几瞬,站起来感觉并无大碍。
这夜,她将陈荡领至此处,将所有财宝都交给了他。
“就当我买下了你的粮草,拿去换粮食吧。”
骑在白马上,白晓笠俯视陈荡。
“你这是要走?”
白晓笠冷哼一声,驭马而去。
留在这里做什么?
谁知陈荡竟追了上来。
“等等!”
白晓笠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陈荡,示意白马停下。
“这个给你,拿去。”
陈荡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复又递给她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想要补偿,就把事情做到底。”
随着一声冷哼,陈荡就此离去。
白晓笠怔然片刻,将书信收好,将首饰盒放在自己贴身小包袱中。
第三日黎明时分,白晓笠已经驭着白马出了荡寇城。
停至城外小树林中小歇,白晓笠打开了那封书信。
“星妹。
参军二十载,杀敌百余人。
我明日就退伍了,到时候定准备八抬大轿上门娶你。”
短短一纸家书,道尽人间情。
可看到落款的日期,正是自己火烧大营那天。
我…做了什么?
书信自手中滑落,白晓笠痛苦的捂住了头。
这只是…万千中的一人。
她烧死了多少人?她不知道。
有多少人也如这人一般?
她一无所知。
她破坏了多少个家庭?
头越来越痛,白晓笠嘶吼出声。
下一瞬,有人伸手抚在了她额头上。
“你可有事?”
头痛忽然褪去,白晓笠抬头望去。
是个富家的大小姐,长得很美。
如果说娟书琴是从画中走出的人,那她本就是画。
伸手推开她的手,白晓笠低头捡起那封书信,珍重的收在怀中。
“没事,多谢了。”
白晓笠感觉她有些熟悉,可想不起来了。
她也不愿再想,过去,有许多不太美好的回忆。
晃晃脑袋,感觉自己已无大碍,便准备牵马走人。
富家小姐已经找了她很久了,怎么可能让她现在离去。
“等一…”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晓笠按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抬起头,只见白晓笠双腿一动,两枚暗器被她踢了回去。
“噗噗”两声。
两人从树上跌落,气绝身亡。
富家小姐眼神一寒,随即做好掩饰。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白晓笠奇怪的看她一眼。
她认为这两人是冲着她来的。
这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想取她项上人头之人可不算少。
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人,是因为白晓笠最恨这种不顾旁的便动手之人。
就如同恨她自己一样,为了报仇做下了不可挽回之事。
“无碍,是我拖累了你。”
随意道一句,白晓笠转身欲走。
富家小姐狠狠一皱眉。
她不会认错人,可她已经忘了自己了。
“敢问女侠高姓大名?”
白晓笠闻言狠狠嗤笑一声。
“如今边境兵荒马乱,你一个富家小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眼神锋锐的望向她,在城内,也有这种人,借着打听事情的名头对她出手偷袭。
“家父是朝中官人,来此为了看看边境大营所生之事,小女子只是顺道来游山玩水的。”
已经十几年了,她见惯了许多,这种问题早已是对答如流,司空见惯,丝毫不露破绽。
白晓笠沉默几瞬,她也能确定,这女子不会武。
“回去吧,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这里乱的很。”
有些疲惫的揉揉脑袋,白晓笠随意道一句。
这种回答早已在预料之中了。
“传闻白发毒女出没在此,小女子想要来一睹风采。”
白晓笠冷笑一声。
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正想回话刺她一句,头痛如潮水一般将她吞没。
意识消失前,她感觉自己跌下了马背,那富家小姐向她冲了过来。
她接住了白晓笠,没有让她大头朝下的摔下去。
“大人!”
身后传来整齐的声音。
转过头,一位身穿盔甲,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半跪在身后。
“末将来迟了,请恕罪。”
“无罪。”
再也没有与白晓笠交谈之时的机灵俏皮,有的只是沉着与冷静。
“小白,将她送到我的车架上。”
名为小白的侍女急忙走上前,将白晓笠接过,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离去。
“走吧,岳将军。”
冷喝一声,将军道一句是,一大队人浩浩荡荡的走向荡寇城内。
娟书琴看着面前的城门有些恍然。
不知多少次路过这里,只有这一次,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多想现在就去寻找白晓笠,死皮赖脸的呆在她的身边。
可是不行的,圣水教的内奸等着她去处理。
她的大网早已撒开。
“圣女!”
总舵门口的弟子见她恭恭敬敬的单膝下跪。
“起来吧。”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不寻常。
自己变了很多,潜移默化之中。
往日,她眼高于顶,谁人都看不起。
可偏偏,她一个天之骄女迷上了白晓笠。
也许,她是被另一个自己改变的,那个躲在心里不住哭泣的自己。
那个因自己愧疚而生,如今被自己气的一气不出的自己。
“教主。”
娟书琴半跪下来,恭敬行礼。
“书琴,终于肯回来了?”
江墨毓坐在主位之上,放下手中书信着眼于娟书琴。
娟书琴抬起头,望向江墨毓。
“属下内力即将突破,还请教主给我安排闭关之所。”
“圣女突破,是教中大事,我会亲自给你护法。”
有些奇怪的望一眼娟书琴。
“属下多谢教主。”
江墨毓死活想不明白,出去一趟怎么变了个人?
是夜,娟书琴呆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暗暗思索明日的行动。
“你做好准备了吗?”
再次询问内心的自己,终于得到回应。
“你做什么还需与我说?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比不了你的宏图大志。”
苦笑一声。
“你我本就是一人,你因我而生。”
等了许久,没有回答。
“若不把教中之事处理好,怎么去寻回她?”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你可确定了人选?”
“不过二选一罢了。”
沉默片刻,再度发问。
“如何应付情人泪?”
“风寒怎样?”
可能是她的回答让另一个自己愣住了。
过了半响,心中才响起艰难的回答。
“我觉得可以一赌。”
“可你要考虑好,这次再中招,就将万劫不复了。”
娟书琴闻言沉默一瞬。
“所以,拜托你,明日要警醒我。”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嗤笑。
“我能警醒的了你?”
“拜托了。”
静静等候,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为了她,我会尽力帮你。”
“多谢了。”
“知道就好。”
娟书琴放松一笑。
“来人,我要洗澡。”
屋外传来侍女的回应。
半刻钟后,一大盆水放在了她的屋内。
屏退下人,静静等候。
四更天,娟书琴脱下衣物,全身泡进水中。
明日,就是一切的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