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连个马步都扎不稳?”
面色阴霾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根细长柳条向娟书琴走来。
小小的娟书琴年仅两岁,嘴里被塞着一团抹布。
她眼神阴冷的望着面前的老者,满是仇恨。
“圣女…圣女?”
娟书琴睁开了眼睛。
好困,好累。
疑惑的望向自己的侍女。
“圣女,该起床了,您不是今日要突破内功?”
娟书琴的脑袋还有些混沌。
一方面,她昨夜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睡了没多久。
另一方面,则是刚才的梦。
听到贴身侍女这句话,娟书琴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装作困顿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奴婢先下去了,圣女还请尽快。”
故作不耐的摆摆手,侍女退下。
娟书琴甩甩头,只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自她懂事起,迎接她的便是终日不停的训练。
练武,识字,学书法。
梦中的一小片场景,不过是她少时每天都要经历的事。
她的启蒙导师,名为黑河,是圣水教三大护法之一。
余下两位,一位叫蓝海,三大护法之首。
另一位叫紫水,是除她之外圣水教高层仅有的女性。
这般琢磨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密室之中。
一如上次一般,除了供人进出的大门外只有天花板上的一个小小气窗。
盘腿打坐片刻,护法之人终于到齐。
自打上一任圣女娟素婷产时被偷袭后,圣水教对于密室之类的地方愈发看重。
如今因她一人突破内功,引的三护法和三殿主统统到齐,只为确保她的安全。
教主江墨毓更是直直入内,坐在了她的对面。
三护法各自分散开来,娟书琴突然开口。
“蓝海护法,能麻烦你去密室屋顶守着吗?”
蓝海在三护法中武功排名第一,也是圣水教除江墨毓外武功最高之人。
娟书琴的提议在众人看来并无什么特别的。
唯有她自己,注意到了蓝海眼中那一抹阴霾。
“圣女,老夫愿往屋顶守护。”
黑河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可在娟书琴的印象中,这二十多年里黑河都是这么一副老者的模样。
“黑河护法,你与紫水护法在密室内守护本圣女,可好?”
娟书琴轻声开口,话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思。
张张嘴,黑河点头,紫水径自坐在了江墨毓左边。
目光再度望向蓝海。
“圣女既有托,蓝海必不负所望。”
冲着娟书琴一抱拳,蓝海出门,飞身跃上屋顶。
可那一抹阴霾让娟书琴起了疑心,本是二选一的局面在她心中成了三选一。
凝气静神,缓缓提起自己的注意力。
娟书琴开始默默计算起时间。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娟书琴听到了轻微的异响。
摒起呼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异响自前方而来,排除江墨毓,两位护法必定有一人有问题。
可是江墨毓为什么没有动作?这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娟书琴有些心急起来,稳下心神继续打坐。
再过一个时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方缓缓飘来的青烟。
闭气,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难不成她猜错了?
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蓝海?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娟书琴装模作样的运功,收功,缓缓睁开眼睛。
“圣女,可一切顺利?”
媚人心神的声音响起,浓妆打扮的紫水轻声开口。
娟书琴拧眉。
“黑河护法呢?”
“圣女,老夫在此。”
娟书琴猛然转身,黑河微笑点头。
“书琴,若是妥当,便离开这里吧。”
转过身,江墨毓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
娟书琴点点头,转过头示意江墨毓先走。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娟书琴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前身后,同时微微一痛。
这一切,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江墨毓越过她之后,没走几步,忽然直直的倒了下去。
“教主!”
紫水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门外的三护法也是急忙跑了进来。
娟书琴看着众人凌乱的样子,只感觉头痛欲裂,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墨毓,这孩子生的真好看。”
娟书琴看到自己被一个美貌女子抱在怀里。
彼时的自己还小,被那女子的温柔吸引,伸出小手去捉她的大手。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让她顶替我们的女儿?”
“茵妹,教中无论是哪一处的记载都表明这孩子是圣水教的机缘。”
年轻的江墨毓转过身去,只留给娟书琴一个背影。
“如今的圣水教风雨飘摇,护国之名被夺,唯有剑走偏锋才能保下江湖中的地位。”
江墨毓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可娟书琴却明白了,自己并不是江墨毓亲生的。
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所生?
屋内忽然响起三声轻响,娟书琴猛然惊醒。
只见自己的贴身侍女手持一件木鱼,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娟书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木鱼声中不受控制的动作了起来。
“喂,你在吗?”
娟书琴有些急切起来,在内心中呼唤另一个自己。
这一切,已早已说好的都不一样。
叫了半响,毫无回应,反倒是她本人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
一名黑衣人从门外走入,靠近娟书琴。
娟书琴想后退,可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
在外人看来,她却是在挣扎着什么。
黑衣人看在眼中,眼神露出一丝满足之色。
“明日辰时,召集教中弟子,你便当场宣布,立护法蓝海为下一任教主。”
耳边的声音如同魔音入耳,娟书琴不受控制的点头同意。
内心大骇无比,却听到了自己提线木偶般的声音。
“我明白了。”
黑衣人点点头,出门,没了踪影。
贴身侍女再度动作,将她按在了床上,再度敲响手中木鱼。
娟书琴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娟书琴再度清醒时,她已然身坐总舵位上。
下面,是被召集而来的许多圣水教弟子。
除江墨淑外的三殿主全都在场,教主之位空缺,三护法立于她的身边。
“本教教主江墨毓因病逝世,本圣女宣布,自即日起,蓝海护法为继任教主,台下弟子,可有异议?”
嘈杂的议论声响起,却无一人站出来。
圣水教本就是一言堂,他们做弟子的,哪里有那些权利去左右他们高层的想法。
众人抱的都是这种心态,于是五人出声制止。
蓝海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心中早就炸开了花。
侧目望向黑河,没想到黑河也在望着他。
眼神中的兴奋再也隐藏不住了,蓝海露出几丝笑意。
他今年才刚刚三十岁,武功却卓绝一众高手,坐上了圣水教三护法之首的位置。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一帮“无能之辈”,也受不了自己被他们指挥。
不论是江墨毓还是娟书琴,更别提其他人了。
江墨毓的武功虽比他高出一筹,可年龄摆在那里。
他才三十岁,有大把的时间去超越江墨毓。
娟书琴那个圣女更是不必提,虽身负两门内功,武艺却在圣水教高层中排不上名号。
于是他便生了做教主的念头,而且念头一生,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人在某件事上有了天赋,那别的地方便必有缺陷。
他蓝海也不例外,或许他武艺真的很有天赋,可他却想不出来什么能让他坐上教主之位的好办法。
等到他能正面胜过江墨毓,要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三护法常年呆在教中,美曰其名护教。
黑河也是在某个时机,只有三护法在圣水教的时候找上他的。
“老夫看蓝海兄武艺卓绝,不知蓝海兄是否有做教主之位的想法?”
仅仅一句话就让蓝海的心思暴露无遗了。
蓝海想不到,不只是自己,原来别人也是这样的看法。
只是他摸不准黑河的想法,是以不予回答。
“老夫可以帮你,事成之后,老夫想做那长老会的话事人。”
话语一出,蓝海抬头。
一丝来不及收敛的贪婪表情被他看了个结结实实。
这下蓝海放心了,于是二人密谋就此达成。
下一步,二人则去拉拢余下一名护法,紫水护法。
紫水虽在三护法中排名第三,可她却是教主江墨毓的贴身人。
教中都传教主江墨毓是个痴情种子,自从夫人娟琼茵死后便不近女色。
这话听在蓝海和黑河耳朵里却嗤之以鼻。
君不见,江墨毓每晚都要让紫水贴身服侍?
“如何?紫水护法。”
蓝海胸有成竹的问起紫水。
在他看来,紫水才多大的年纪?
不满三十岁,却成天贴身服侍一个比她大十几岁老头子,她能乐意?
“只要你帮我坐上教主之位,我便让你做长老会的副手。”
长老会可比做一个护法要来的实在。
只要挂个名头,什么都不用做,自然衣食无忧。
长老会是初代圣水教教主立下的规矩。
兄弟四人,其中三人舍命相救,初代教主为了报答兄弟之恩,特许已经逝去的三位兄弟的家小,世世代代享受圣水教的照顾。
紫水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怒意,随即笑着点点头。
那魅惑人心的声音听的蓝海心痒痒。
“好啊。”
平心而论,不论蓝海是怎么看紫水的,可并不妨碍蓝海对她的欣赏。
能混到这种位置,紫水除了靠身体也是有别的本事的。
于是三人协议达成,蓝海心头也是愈发亢奋。
让紫水做长老会的副手是不可能的。
如此美人,不如留在身边做个玩物。
黑河定计,于是便有了娟书琴突破时的那一出。
第一次异响,是紫水在江墨毓身上下的黑手。
第二次青烟,是蓝海从天花板的气窗之上投毒,目的是如同现下一般,将娟书琴变成一个傀儡。
毒药蓝海并不知道是什么,是黑河给他的。
而黑河,之所以改变自己的方位,目的就是让娟书琴感觉到迷惑。
计划看来进行的很顺利啊。
蓝海一步步走向教主的宝座。
眼里的光,也越来越炽热。
他才三十岁,就做了一教之主。
还是圣水教,天下第一大教的主人就是他。
左脚刚刚踏上教主宝座,一道声音响起。
“蓝海,在你坐上宝座前,是不是该谢谢圣女?”
慵懒的声音,折扇开闭的声音。
蓝海转过头,湖殿殿主湖净自顾自的闭上了嘴。
蓝海看见,海殿殿主海东青抬头看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他还看见,河殿殿主河东流怒视于湖净。
“属下,多谢圣女!”
蓝海心知自己过于心急了,于是自称下属,向娟书琴施一礼。
娟书琴摆摆手。
“往后,本圣女还望教主能多加照拂了。”
“那是自然。”
蓝海右脚也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转过身,准备落坐。
“我不同意!”
河东流忽然起身,伸手直指蓝海的面门。
“圣女,他蓝海何德何能?除了护教,他还有什么功劳?何以圣女一句话便定下此事?”
蓝海胸口的怒意就要喷发而出,却听到了娟书琴的冷喝声。
手指敲在座椅把手上,娟书琴感觉自己的手指都疼。
大大的一声“咚”的声音,提线木偶般的声音再度从自己口中发出。
“难道,河殿主也想也想做这教主?”
黑河满意退后一步。
“圣女莫要小看河某,河某对圣水教别无二心。”
无心的一句话,让台上众人露出几丝古怪笑意。
人人都明白,河东流是无心的,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咚”。
手指再度重重点在座椅扶手上,娟书琴开口。
“你既别无二心,便坐下让本圣女看在眼里。”
河东流怒视娟书琴,憋的脸色通红,最终还是坐下了。
手指再点座椅扶手,娟书琴冷冷开口。
“河殿主,本圣女还要再提醒你一件事,莫要再与我那贴身侍女生些旁的支节。”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开口淡淡一笑。
唯有河东流的脸从红色变成了紫色。
刚想站起开口,却感觉腰间一麻,身子动不了了。
“圣女,蓝海护法做教主,属下没有异议,可圣水教的传统不能废,现已有了圣女开口,若蓝海护法能拿出圣水教信物铜指环,四殿对此便再无异议。”
娟书琴闻言点点头。
“那,便等明日,正式举办接任仪式。”
言罢,娟书琴转头,示意紫水护法送自己回去。
蓝海焦急赶了上来。
“圣女,铜指环在何处?”
娟书琴奇怪的望他一眼,这时的娟书琴早已没了那副提线木偶一般的作态。
“教主,上任教主的遗体是谁收敛,你便去找谁便好,属下可有看见上任教主的遗体?”
言罢,看一眼紫水,二女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