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你之位高,我想象不到。苏美儿是令爱?”
听到苏美儿三个字,右相明显愣了一下。
“想不到你竟识得小女,小女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何必装蒜?”
白晓笠侧目望他一眼。
“堂堂右相,焉能不知令爱曾经救过我的命?不然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完完整整的坐在我身边?”
苏天一轻笑一声。
“本相并非无所不知,情报中言白发毒女并不喜玩弄心计,可如今一见,却不尽然。”
她确实不喜欢玩弄心计。
“可这世上,多的是人跟我玩弄心计,我如若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便只能稍加揣测了。”
短短一句话,道尽心中无奈。
她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丧胆白发毒女,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本相可以帮你。”
白晓笠没什么反应。
“本相可以帮你平反,本相可保朝廷官府无人再找你的麻烦。”
白晓笠还是没什么反应。
“本相,只求你身上一物。”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你身居高位,可惜身旁护卫都是酒囊饭袋。”
什么大内高手?连她一剑都接不住。
“本相所求,贾俞给你那份名单。”
“你早就知道?”
“自然,那份名单,就是我给他的。”
苏天一能明显感觉到白晓笠身上涌现的杀意。
“你是个该死之人。”
“不,你错了,我死不得。”
苏天一张开双臂,似在将这浩瀚的天空揽入怀中。
“聪明人不敢真的将我置之死地,只有那些愚蠢之人,才会想方设法除掉我,而你,白发毒女,你要保护我。”
“凭什么?”
白晓笠气极反笑。
她不光不会去考虑这天下会不会乱,她对这晋国更是没有一丁点归属感。
“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你可敢与我打赌?”
“不赌。”
“白发毒女,你可能想岔了。”
苏天一忽然一挥手,下方几人动作。
片刻后,熟睡的荡寇,二狗子等人相继被带到她的面前。
“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命令你。”
内力在不受控制的运转,白晓笠的周身渐渐涌起些许微风。
“白发毒女,要好好思考,我虽在玩火,但你亦是在游走悬崖边。”
“我一死,第一个倒霉的,是圣水教,听说圣水教最近换了教主?是白发毒女身边那位妖女阁下?”
怒意涌现,左手即将掐住他的喉咙。
“还有蜉蝣城的同福酒楼,边境大帅陈荡,现下这处院落,和你宝贝无比的无名小村。”
左手动作停顿,她收回了手。
“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一切,我都做得到,就凭我手中十五万大军,足以踏平你珍视的一切。”
其实她还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她有了更好的想法。
非她不敢鱼死网破,只不过,她如今本就是苟延残喘,何不凭借残身谋些利好?
“你不必吓唬我,你想赌什么?”
“若有一日,你拼命护我周全,我要与你交朋友。”
白晓笠怀疑右相的脑子坏掉了。
“我可有什么好处?与你打赌?”
“自然,你的背后是晋国的主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还真是大手笔。”
“本相从不轻易下赌注,要赌,就要把天都捅一个窟窿。”
这人是个疯子。
白晓笠想不明白,她何德何能,仅仅与她交个朋友就能出如此之大的手笔。
不过无所谓,任他狂掠天下,她只求偏安一隅。
“若我胜了,不论我的死活,你上述提到的人,你要护他们一生周全。”
“本相对天发誓,但有命在,白发毒女身边之人除却生老病死,没有意外。”
白晓笠将自己的贴身包袱打开,里边厚厚一沓。
苏天一将名单接过,大内侍卫跃上房梁,接过。
“可用我带你下去?”
“别忙走,你既与小女相熟,可愿做她的师父,教她习武?”
右相的脑子确实有些问题。
“我有弟子了,此生不会再收徒。”
“打赌如何?我赌你有一天定会教她。”
冷笑一声。
“这次,输得人要学狗叫,你不愿看到一国之主在你面前学狗叫吗?”
没有再理会他,白晓笠带着他飞下房檐。
“右相的雅趣,恕我领会不到,不速之客,是否该离去了?”
“也是,打扰了你这么久。”
苏天一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了白晓笠。
“本相之令,见令如见吾。”
背过身去,走出几步,忽然停住。
“你不必再费事去烧柴火了,本相会替你解决一切。”
看着右相的身影缓缓消失,白晓笠有些无言。
或许,她真的小瞧了这天下人,她在右相的面前,除了这张面具,没有丝毫遮挡之物。
半月后的大白天,芙花打着哈欠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的人让她感觉在做梦,揉揉眼睛,发现她还在。
“掌柜的,掌柜的!”
白晓笠还没说话,芙花便大叫着窜上了楼。
片刻后,还不待她做何反应,白天便风一般将她拽进了酒楼,关上大门。
“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自己是通缉犯?”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她没有杀贾俞的时候,她也不能出现在白日。
“不必担心,我有这个。”
将令牌随手晃一晃,白天有些严肃的神情忽然变的古怪无比。
随即反应过来,按着她的头往里走。
“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这一推,把白晓笠的疑惑给推没了,同福酒楼还是那个熟悉的酒楼。
大白天拒不接客,掌柜带着伙计们在酒楼里喝酒,这事也只有白天能干得出来。
酒过三巡,白晓笠望见了那个还在角落喝闷酒的落魄书生。
“他怎的还在?”
这都将近半年多了,这人一直在喝闷酒。
“想不明白,就停下来多想想,你还笑他?你当初那副死样子比他强不到哪去。”
白晓笠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了话头。
这人名叫张一,是这次乡试的落榜人之一。
“乡试?那不是开春之时的事了?”
芙花喝的半醉,开始大呼小叫。
“他就这么坐了这么久啊,我都没反应过来,呵呵。”
“狗眼看人低。”
眼看芙花就要拍桌子站起来,白天连忙示意书生将她送回房间去。
“他受了什么委屈?”
白晓笠有些好奇。
“还不是熟悉的那套狸猫换太子,王府的公子哥不学无术,他的老爹为了让家族进一步扩大,使些手段得个举人,混个小官,下一代就摆脱商人的身份成了官家了。”
白天边喝边说的不屑一顾。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做官还不如流落江湖呢。
白晓笠是真不知道这些事情,表现得大为诧异。
“说起来,你与那王府还算有缘呢,可还记得你去赌马?”
白晓笠点点头。
白天正要细说,后院马棚里忽然传来酒鬼的声音。
白晓笠起身前往探看,白天拦下了其余的人。
“有人要找死,你们不必掺和了。”
白晓笠从后院回来之时,手中拖着两个满脸大包的人。
这些人,真的是找死,竟然想去碰酒鬼。
酒鬼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她都没给酒鬼上过缰绳,要不是她去的及时,这两人就要被酒鬼给踩死了。
“说说吧,为什么碰那匹马?”
地上两人支支吾吾不说话。
“还能为什么,看上了你的马呗。”
白天端起酒杯,晃来晃去,悠悠开口。
“王家公子看上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抢,别说你小小的一匹马了,举人都能抢。”
“就没有人管?”
“谁管?你还是我?”
白天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放在从前,这些事情,他必定会管。
可时至今日,他也一把年纪了,这种人不少反多,怎么杀也杀不完。
以往从不觉人心的白晓笠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又坐回了桌上。
“不必你我,自有天收。”
白天一直在喝酒,就没有停过,喝的脸色通红。
被她一番话说的笑出了声,端起酒杯再喝一杯。
“滚吧,告诉你们主子,这里是同福酒楼,莫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当晚,王府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个仆人,一个丫鬟,在柴房死了。
死时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且二人身上没穿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家家主让人封锁了消息,毕竟伤风败俗,有伤王家门面。
平静的湖水还是那般平静。
蜉蝣城的知县老爷也不是刚上任时那般气盛的他了。
只有接触过上层的生活,才能明白自己曾经的愚蠢。
他像往日一般,坐在堂前等着这日的公事上门。
偶然间看见一张罪状,写满了王家所犯之事。
知县只是急忙将罪状藏起,晚上看了看自己府邸里的密室,这才放下了心。
那张罪状,被撕的粉碎,扔进了甘草桶里。
第二日,王府门前人流络绎不绝。
一纸罪状,凭空出现在王府大门前,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护卫们急得焦头烂额,这罪状撕下来,不知何时便被人又钉了上去。
他们找遍四周,却找不到罪魁祸首。
就这样闹腾了一上午,人群中渐渐发出了声音。
“这,这是王府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哼,谁说不是呢,里边的人,天天狗眼看人低的,这罪状没准是真的呢。”
“嘘,不可乱说。”
“她可不是乱说的,我可是知道些事情。”
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白晓笠藏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悠闲的喝着小酒。
“你倒是有情趣,折腾的别人跑来跑去。”
白天笑骂一句,与她碰碰酒壶。
“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一直都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白天手上抓起一纸罪状,掷出。
随后白晓笠掷出一枚银针,刚刚被扯下的罪状又崭新如初。
他的武功当真了得,薄薄一张纸竟能掷的比她银针还稳。
下边很快就不乱了,因为知县老爷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被疏散,白晓笠只听到了知县老爷拍腿作保的声音。
“王兄放心,本府一定将贼人拿下。”
嗤笑一声,不再继续呆着,与白天飞离此处。
当夜,王家家主入睡之时,刚刚躺在床上,便吓得尖叫出声。
床头,死不瞑目的知县老爷的人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渐渐的,人头竟向他凑近了。
“官商勾结,行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可还记得?”
冰冷的声音,飘散的白发。
咧嘴大笑的恶鬼,沾满鲜血的黑袍。
王家家主是吓死的,胆囊都吐出来了。
白晓笠心中只有冰冷。
死的这么轻松,便宜你了。
当父亲的人头放在王家公子面前之时,王家公子吓得前后都是一摊湿。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父亲?”
白晓笠摇摇头。
“你不是想要我的马?甩掉一次又来一次?”
“你你你!”
王家公子手脚并用的想要远离白发恶鬼,却最终挪到了墙角。
“你就为了这个杀人?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白晓笠笑出了声。
刺鼻的味道让她眉头有些皱起。
“原来你还知道王法二字,你还记得张一吗?”
王家公子连连摇头,他被吓得已经无法思考了。
“你的举人身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随着眼前一黑,王家公子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正值日上三竿之际,白晓笠的房门被一把推开。
老板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还有几个伙计。
“王家那两个畜生死嘞,人头都被挂在城墙上嘞。”
“哦。”
白晓笠毫无反应,白天眼皮一台,哦了一声。
二人继续喝酒。
“掌柜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盗祖啊?”
芙花压低了声音,问白天。
“怎么可能?盗祖都多大了?还出来行侠仗义呢?”
胖厨子连连摆手,书生也是急忙接话。
“可是…”
可是杀人还要把罪状写的明明白白告诉别人的,除了盗祖还能有谁?
倒是把人头挂在城墙头上,像是某个鬼的手笔。
白晓笠立时便皱起了眉头。
“是我做的。”
什么盗祖,一直都只有她和掌柜的两个人好不好?
这下没人说话了,众人静悄悄的不出声。
直到陆双腰跨短刀走进来,白天才抬眼。
“来抓人?”
陆双忽然咧嘴一笑,白天也是咧嘴一笑。
“我辞了,准备在这里混吃等死。”
“去去去,同福酒楼不养闲人。”
“那楼下那个和对面这个是什么?”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三人开始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