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王统领悄悄松了口气。他真怕粮食在地下,到时候助长老太太的威望。
幸好,幸好。
粮食不在地下,王统领的气势就更高了。
“侯爷,这……”他不怀好意地看向老太太,蹙起眉头,看起来愁眉不展。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期盼。可结果……差强人意。
胡家人更是瑟瑟发抖,虽然老太太已经是侯爷,但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家中的门第依旧属于乡下人行列。
老太太几句话惹恼了官爷,还不知道要怎样处罚他们。
老太太则完全不受影响,她目光清冷,不紧不慢,道:
“这什么这,这不是你的事吗?找不到粮食,我看你怎么交差。”
王统领狠噎了一下,这的确是他的任务,可,可……
他猛然意识到,老太太帮他是情分,不帮也毫无问题。找不到粮食,他想看老太太的笑话?其实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认清这一点的王统领哪里还幸灾乐祸地起来?
他也是魔障了,自己不出去调查,反倒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老太太身上。
王统领深吸一口气,冲老太太抱了抱拳,带着人去个个路口寻找痕迹。
若对方真是胡人,想要将粮食运走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王统领带人离开,周瑞则对老太太深信不疑。
王统领与老太太接触时间短,不知道老太太的本事。周瑞亲眼目睹老太太一步步走上侯爷之位,心中对她不止有忌惮,更有钦佩。
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也找不到粮食下落,不如把希望寄托到老太太身上。
在场的人都眼巴巴望着老太太,不知从何时起,老太太便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仿佛只要有老太太在,所有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老太太看向胡嫣儿,好歹是女主,现在该发挥作用了。她虽然看过几本侦探小说,但对于破案并无涉猎。能想到地下藏粮已属不易,再难的就没辙了。
胡嫣儿一筹莫展,如果没有老太太提醒,她连粮食或许藏在地下都没想到,更妄谈找到粮食下落。
她这次跟随王统领而来,官家对她抱有极大希望,若是找不到粮食下落,以后的路恐怕不会好走。
老太太来到粮仓门口,用脚步丈量距离,过了会儿,又回到原处,却掉了颗珠子出来。
掉下来的珠子并未在原地停留,而是顺着粮仓“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处。铁牛眼疾手快,跟着珠子跑了过去,还没等珠子“逃出生天”,便快速将其捡起,送到老太太跟前。
“奶,珠子掉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铁牛脸上长肉了,肉乎乎的小脸蛋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掐一下。
老太太便是这么干的,她轻轻捏了捏铁牛肉乎乎的小脸蛋,将珠子收好。
铁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呲溜又钻回老太太身后。
“田磊,这里是谁家的住处?”老太太指着离粮仓不远的屋子询问。
田磊不解其意,还是回答这处住宅便是内应所居。田磊愤恨不平,他们居然敢把全村的粮食都给偷走!若不是他们已被王统领收押,村民们的唾沫星子就能将这家人淹死。
老太太微微皱眉,“他们还没供出粮食下落?”
田磊奇怪地看了眼老太太,老实摇头,“没有”。
这件事老太太应该清楚啊,怎么还问他?
老太太没再多言,带着大家伙来到那处院中。作为曾经的村长,这里院落不小,能比普通人加多出一倍大小。院中错落有致,靠墙处种着蔬菜,中间有一个圆形石桌,配了四个石凳,头顶还搭着葡萄架子,是一处生机勃勃的院落。
老太太蹲下身,将脚下的土拿在手中轻轻碾了碾。细腻的土随着老太太的碾压快速溜走,很快手中已不剩什么。
胡嫣儿的目光随着老太太的动作而动,她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捏了些土,而后大惊。
“这些土……”
老太太接着她的话道:
“和粮仓内的一模一样。”
围观的百姓还在不明所以,周瑞已明白了什么,立即下令让人挖开此处。
粮仓内的粮食消失得莫名其妙,里面倾斜的地面,细腻的土质……无不预示着粮食的下落。
老太太给了周瑞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便在石凳处坐了下来。
人多力量大,周围的百姓也加入了挖地的行列。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谁知道这里的地面十分松软,在大家的努力下没什么费力就挖开了。
“这里有……”
“哎呦!”
有人惊呼起来,还不等说明,那边已有人掉了下去。
原本细腻的土层还没等挖开就发生了坍塌,好几个人掉了下去,惊得大家赶紧后退。
周瑞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地洞?
忽然,掉在里面的人惊呼起来:
“粮食,这里有粮食!”
所有人顾不得坍塌风险,快速围了过去。
坍塌处大概有着两三米的距离,底下的人用手捧起稻谷高高举起,给上面的人看。
一粒粒金黄的稻谷与坍塌的泥土形成鲜明对比,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
“是稻谷,真是稻谷!”
排在前面的人惊呼起来,大家口耳相传,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在地下发现了粮食。
大家不约而同有了疑问:难道粮仓里的粮食到了这里?
周瑞担心出现意外,让村民们在外等候,只留下二十个青壮年将地道挖掘出来。
在粮食的刺激下,大家卯足了劲,不消片刻已挖开大半地道。
这一挖开,令人大吃一惊。
院子底下居然全都是粮食!
而是今年新收上来的稻谷!
双季稻的种子与普通种子存在很大差别,村民们一看便知分辨。
这些稻谷全都是双季稻的种子!
村民们欢呼鼓掌,他们终于不必担心没得饭吃了。
周瑞大喜过望,命人将粮食全部搬到粮仓里。与此同时,他不由奇怪,粮仓内的粮食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耗费众多劳力才能搬运的粮食,怎么能悄无声息快速搬运?
周瑞不耻下问,将自己的疑问同老太太说了,他的疑问也是村民们的疑问。他们不问,老太太也是要说的。
她将大家带去了粮仓,又拿出之前那颗掉落的珠子。随着珠子的掉落,这回毫无阻挡地往前滚,不一会儿就滚到了他们之前所在的院落中。
“这……”
周瑞大惊,他隐隐猜到了贼人的手段,若不是老太太发现,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粮食原来近在咫尺。
“想要搬运粮食并不容易,但如果在粮仓内挖出地道,用倾斜角度,等待时机合适快速放粮,这些粮食受惯性影响便会滚落到既定的地方。”
老太太的话浅显易懂,村民们都听明白了。
“所以我们才找不到搬运粮食的痕迹,敢情根本就没人搬运!”
村民们义愤填膺,对原村长一家更为恼怒。他们整日为了寻找粮食东奔西走,而原村长一家守着这么多粮食也不吭声,他们于心何安啊!
还有,原村长竟与胡人勾结,他们难道想要造反?
造不造反的老太太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么隐秘的事胡人若不是事先收到消息,根本不会注意到小小的田家庄。
原村长一家与胡人勾结,但他们的身份不够,无法将秘密告知。除了他们,肯定还有其他内应。
老太太想到了被赵杞救走的赵员外,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中途出现变故。赵员外若是与胡人勾结,那赵杞……
“嘶……”
老太太暗暗瞥了眼胡嫣儿,暗道应该不会。
作为书中的男女主角,不说伟光正,最起码人品应该没有问题。
作为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之一,赵杞再糊涂也不可能与胡人为伍……吧?
老太太将此事记下,留待以后查验。
找到了粮食,周瑞喜不自胜。好不容易寻份功劳,结果功劳没有,反倒差点出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幸好,现在粮食找回来了,第二季播种也该开始了。
等王统领得知此事后,脸色阴沉沉。还真被老太太给找到粮食了,这回,老太太的威望更重了。
作为官家的身边人,王统领更清楚官家对岳家的心思。官家对岳家有愧不假,但岳家人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官家会因为银矿捏鼻子认下,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胡家老太太明知道岳家人身份却帮忙隐藏,从这一点来看,她并不安分。
王统领不否认“双季稻”的功德,但这么重要的事掌握在胡家老太太手中,他替官家不安。
然而,更令王统领不安的事发生了。
田家庄找到了粮食,周瑞便让他们尽早培育稻苗,可别像上回那样,养不出稻苗。
可老太太却道,“双季稻”的种子需要特定种子,哪怕是由“双季稻”种出来的粮食也依旧无法发芽。
换句话说,每年都得从胡家购买新种子种植。
胡家把控了“双季稻”的种子!
这件事影响太大了,王统领当即禀告给了官家,而老太太也很无辜。她原本也不知道这件事,这不是还多亏了田家庄上回以身涉险,她才察觉出问题。
为了不影响“双季稻”的种植,幸亏她聪明伶俐的孙女对“双季稻”的种子进行了改良,以后将会有源源不断的种子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