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被飞浆砸翻在地,挣扎半天爬起身来,捂着腰冲帘幕外怒道:“谁特么暗算小爷!”
“你个胖猪还不脱了衣服,滚回画舫!”
帘幕遮住了外面世家子弟的身影,也不知是谁在冲陈珏叫板。
在众公子眼中,薛宝婵恰如女神一般的存在,无数人梦中才能见到她的身影,若陈珏胆敢扮猪拱白菜,众人恐怕会当场活剥了他。
今日陈珏只是擅自穿试了薛宝婵亲手缝制的锦衣,也不算特别过分,可他把好好的一件衣服活活穿出那样的效果,大家不泄愤,就不足以疗愈受伤的视觉。
台上的黄司衣比方司衣严厉多了,眼看一大群世家子弟即将掀帘而入,当即声色俱厉的喝道:“你们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听见喝斥声,众公子生生住了脚,缓缓后退,直退到能越过帘幕,瞧见台上四张面孔的地方为止。
女官品秩低微,却是天子、宫中娘娘身边的人,平时只须把嘴巴放歪一点,世家的许多丑行就能直达天听!即便他们的父亲为侯为伯,或为当朝九卿,也害怕惹下一身骚。
这些横惯了的世家子弟便不敢在两位女官面前表现得过于放肆。
隔着疏帘,薛宝婵瞥见自己的锦衣被陈珏糟蹋得不成样子,既生气又心疼,可她不善于在公众场合发飙,平时最多只是憋口气与柳絮这样的女子较较劲而已。
无奈冲台上二位女官道:“二位司衣也不管管此事么?”
黄司衣含怒扫视陈珏,目光凌厉至极,把个牛逼哄哄的陈珏吓得不轻。
“你是何人!”
帘外有个世家子弟远远笑道:“黄司衣,他是孙子。”
陈珏一扭头朝远处的人群吼道:“你才是孙子!”
“哦,黄司衣,他是宁阳侯的孙子。”
宁阳侯陈懋的孙子?
黄司衣占着理,并不惧怕贵室胡搅蛮缠,但也不想招惹那些显赫的人家,当即盯着陈珏冷冷道:“莫非你想让你爷爷代孙儿受过?还不脱下衣服,滚回画舫!”
一句“让你爷爷代孙儿受过”唬住了陈珏,但他嘴上仍不服软:“脱就脱!”
脱下身上裂了口的新衣,陈珏一把拿起自己的锦衣,腾腾腾跑到戏台下,朝帐篷那边张望片刻,最后极不情愿的钻到帘幕外。
“方才是谁扔了小爷一飞浆?”
人群中一名身材还算匀称的公子从容站了出来,板着面孔道:“是我,你想怎样?”
“你······原来是英国公的庶兄······那又怎样?上次投壶你输给了我,咱们再择个日子投壶,保准让你输得愈发的难看!”
听了远处陈珏的一番话,台后的卓轩差点笑出声来,想陈珏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主,明明喜欢认怂,嘴上却装得很强势。
世家子弟陆陆续续回到船上,薛宝婵、柳絮与数十名贵室女子相继走出帐篷,重新聚到台下。
二位女官早已兴味索然,耳语一阵,方司衣摇着头道:“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双方不分胜负,你们各回各家吧,免得别人将此事传得满城风雨,还以为是宫中女官挑的头。”
眼见比试即将无果而终,薛宝婵大急,“今日被人砸了场,自然不便继续比下去,可宝婵回家后,可重新缝制新衣,五日后再比,届时还请二位司衣移步于此。”
柳絮也不接受一场平局,但她不像薛宝婵那样有面子,可以请来权威的行家做评判,就静静望着薛宝婵,巴不得她能促成下一场比试。
瞧热闹的贵室女子自然是看戏不嫌台高,纷纷叫嚷起来。
“两件锦衣居然分不出优劣,不可思议!究竟是薛妹妹才艺有限,还是二位司衣故意留了一手?”
“是啊,薛姐姐的女红造诣名满京城,就这样与人比成平手,宫中诸位娘娘该作何感想?”
“莫非二位司衣压根就不想见到薛妹妹胜出?”
贵室女子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偏向,可两名女官却不愿昧着良心说话,纠结半天,方司衣道:“你们若想分出高低,不妨另请高明!”
薛宝婵急了,“难道要长公主出面相请,二位司衣方肯赏脸么?”
见薛宝婵搬出常德公主名号,二位女官就不敢明言撒手不管了,怔怔的看着李安,希望这个御前内侍帮忙出出主意。
李安好像对这场比试极有兴致似的,小声道:“此事迟早会传入常德公主的耳朵,到时候常德公主暗中吩咐一声,看那些世家子弟谁还敢闹场!”
黄司衣觉得李安言之有理,就朝薛宝婵点点头,“好吧,五日后在此比试,我二人只能勉为其难,再次给你们做评判。”不放心似的,旋即冲湖面上的画舫高声道:“船上诸位听好喽,尔等再敢胡闹,常德公主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下一场比试有了着落,数十名贵室女子心满意足的离开戏台前方,陆续登车,准备回家,一时间人喊马嘶,场面略显混乱。
台上三人直接下到台后,经过卓轩身边时,李安向他点头致意,方、黄二位司衣则不无好奇的看了他一会。
柳絮与薛宝婵仍定在那里,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副不愿服输的模样。
“你那件锦衣是赔给我卓······哥哥的,不得带走,只能交给我!”柳絮还算有心,当着外人的面,称呼卓轩时省去了“轩”字,没有透露他的全名。
听了这话,薛宝婵并未生气,而是不解的喃喃道:“那件衣服被人······糟蹋了,卓······公子不可再穿,你要它作甚?”
卓公子也是你能随口叫的么?柳絮很不爽,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何不爽,脸色一沉,冷道:“我拿回去当抹布用!”
薛宝婵顿时来了气,“给你便给你!不过,我既然赔了新衣,那件被泼脏了的长衫便该归我!”
柳絮吃了一惊,茫然道:“你要那件旧衣作甚?”
“我拿回家给······”本想说拿回家给狗穿,不料话到嘴边,薛宝婵生生将“狗穿”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将它拆了重做,免得它难看得令人作呕!”
“给你便给你,黄昏时分,你派人守在西直门大街街口,我命人将那件旧衣送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