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看诺雅狡黠的眸子,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她是在试探自己,因此义正言辞地拒绝道:“那四个丫头貌比无盐,哪个都不及夫人丽质天生。”
诺雅一声冷哼:“百里九,原来你还真敢想,真敢看啊,从一进门就怀了这样的心思全都逐个打量过了!”
说实话,百里九真的冤枉,那四个人究竟生了怎样的眉眼,他看都没有看清楚,不过是为了讨诺雅的欢心,所以顺口一说罢了。
“夫人那,我百里九对你的心可堪比日月,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月有阴晴圆缺,万一你的心被天狗不小心给吃了呢?”
果真孔夫子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面对着胡搅蛮缠的夫人,自己怎么说都是错。
“那天狗敲个脸盆都能吓跑了,夫人这样彪悍,还担心它敢觊觎你的相公吗?倒是我自从进来,夫人就对我一顿冷锅凉板凳的,委实令人心寒呐。”
诺雅撅着嘴:“难不成我担心九爷你憋屈,特意给你挑了几个好看的丫头伺候你,这份心思就差了吗?”
百里九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老实说吧,好生交代,究竟是打了什么小九九?你那小心眼比针鼻还要小,会这样开恩,给我安排通房丫头?你是馋小鸡炖蘑菇了,还是竹笋炒肉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今日去海棠湾,见母亲苦心挑选了几个俊俏丫头,贴身伺候着,所以心里惭愧,觉得受教了,必须要以母亲为表率,宽宏大度,贤良淑德。”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百里九能感动得涕泪横流,但是唯独她慕容诺说出来,阿弥陀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能是诱饵。
“难得夫人竟然这样知书识礼,不过你家夫君我对你坚如磐石,断然不会移情别恋的。”
百里九说得慷慨激昂,诺雅瞬间被哄得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九爷承父亲谆谆教诲,定然也一样会面对美人如云坐怀不乱的。”
“啥?”百里九瞬间感觉滋味不对,这话有点耐人寻味。
诺雅笑得狡黠:“难道不是吗?听说母亲曾经为父亲纳过两房妾室,父亲得知以后,二话不说断然打发了,一辈子只娶了母亲一人。所以母亲才能深信不疑,放心地纵容海棠湾里那几个丫头乱了规矩,成日上蹿下跳的。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吧?”
百里九顿时哑口无言,慕容诺,我就不信你是真的傻?看不出来母亲的用意?但是,百里九又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不打自招?
毕竟,这样的女人是自己上赶着娶回将军府的。她敲山震虎,自己也只能乖乖认怂。自己挖的坑,就算是跪着,哭着也要自己填呐。
百里九认命地将她拽起身:“走吧。”
诺雅笑眯眯地问:“做什么去?你通房丫头还没有选好呢。”
百里九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眉心:“口是心非,莫装模作样了,这样拐弯抹角地敲打我。一起去海棠湾吃饭去。”
诺雅被戳穿小心思,格外乖巧,“嘿嘿”一笑:“我给母亲煲了汤,一起带过去。”
竟是早有准备,百里九无奈地摇摇头,命暮四端了,一同前往海棠湾。
老夫人见了,心花怒放,一迭声招呼着几个丫头近前伺候,端茶递水,盛饭布菜,袅袅娜娜,莺声燕语,对百里九尤其殷勤。
诺雅笑得宽宏优雅,对几人视而不见,却将败火的苦瓜与田七一个劲儿地堆进百里九的碗里,暗自庆幸有备而来。再斜眼看看那几个娇滴滴的丫头,心里一声冷哼,自己若是不在这里,你们想怎样拉皮条都可以,想怎样勾引都可以,可是,自己还在这里呢,还把我这夫人放在眼里不?
百里九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老将军,再看看那几个丫头,最后低头看看苦得难以下咽的半碗苦瓜,终于吃不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对老夫人道:“老娘,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抿着嘴笑,自家傻儿子终于开窍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了。”
“那就好,”百里九低下头闷头扒白饭:“我还以为你嫌我不给咱百里家争气,想让我爹给我再生一堆小弟弟呢?”
诺雅的一口饭就卡在了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还好,作为一个孕妇,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吐出来。
百里九紧张地拍拍她的后背:“这样激动做什么,咱家宝宝有个小叔叔作伴儿,也挺好的。”
老夫人气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就准备发作,被老将军一眼瞪了回去,低声斥道:“安生吃饭,一天尽想些有的没的。”
老夫人被老将军当着孩子的面教训,脸上下不来,从怀里摸出帕子,偷着抹了一把眼角。
诺雅可不是见好就收的老好人,何况今日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老夫人一旦把话说出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想拒绝就更难堪了。她落井下石地道:“母亲这般作为令诺雅感到汗颜,诺雅是应该好生回一念堂检讨一二。”
“检讨什么?”百里九同她一唱一和地道:“你如今正怀着我百里家的长孙,心情最重要,想那些糟心眼的事情做什么?”
“可是,百里府人丁单薄,几代单传,我觉得我不应该小心眼,要为了九爷的子嗣着想,广为开枝散叶的好。”诺雅微蹙峨眉,满怀愧疚地道。
百里九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若是觉得愧疚的话,就给爷生上十个八个的。自己又不是不会生,干嘛非要借鸡下蛋?我百里家的长辈都最通情达理了,我还是单传呢,老太君都从不曾埋怨过,你说是不是老娘?”
老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吃了憋,又是果真担心诺雅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出声安慰:“小九说的是,你就安心养胎,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诺雅这才破涕为笑,云开雾散。
后来听说老夫人第二天就将那些丫头们打发了,还被老将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了一顿。
诺雅觉得,自己还应当趁热打铁,来一招杀鸡儆猴,给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看看,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才是。可是她发现,府里先前那几个不安分的丫头竟然全都犯了不同的错,给贬到马厩里,负责给马洗澡去了。
那几个丫头粉也不擦了,花也不戴了,一天下来,身上的汗味儿混合着马粪马尿的味道,即便是见了百里九,也低眉垂眼地远远绕开,脸都不敢抬。
她就奇怪,百里九这种怜香惜玉的人,应该是舍不得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的。只是谁这样了解她的小心思?
一脸过了三天,也没有人到她跟前领功请赏,她忍不住在百里九跟前旁敲侧击地问,百里九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就是跟元宝提了一声,说看她们几个不顺眼,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损,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不得不说,元宝这次做事真在道,诺雅一个高兴,就教了暮四好几样拿手菜。
府里好不容易方才安生下来,诺雅终于可以享受几天清净日子,谁知道安生的板凳还未坐热,朝中就来了圣旨,给百里九与她的。
如今朝中诸多事务仍旧尽数交由楚卿尘负责,听说钦天监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挑选他登基的日子。所以说是圣旨,实际上就是楚卿尘的旨意。
两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儿,但是仍旧净手焚香,恭敬地跪拜了,俯首恭听。传旨太监并不宣读,只是将圣旨交到百里九的手里,笑得别有深意。
“九爷,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难不成不是楚卿尘?
二人将圣旨缓缓展开,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诺雅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心里就炸了毛了!
这绝对是楚卿尘背后撺掇的!他看似温润谦和,怎么尽做这种穿小鞋的事情?这是摆明了跟百里九过不去嘛。
圣旨啰里啰嗦,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就是湖广巡抚范世谋家公子范进祥大婚,让百里九与诺雅当传旨官,带着朝廷的贺礼前往恭贺。
赐婚的圣旨是早就允了的,听说是湖广巡抚请旨,皇上亲笔赐婚,两人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苦差事,虽然千里迢迢,舟车劳顿,但是,作为朝廷钦差,处处受人奉承,勉强还能沿路游山玩水,吃拿卡要,算是个美差。但是那巡抚家公子未过门的新娘子,却是两人的旧识,百里九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安平郡主。
诺雅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这样的差事让谁去不好,偏生叫百里九与她一起,这不是明摆着找难堪吗?当初那破衣服烂套子的暧昧事儿谁不知道?!
万一安平见到百里九,旧情复燃怎么办?
万一人家安平的夫婿见了这个旧日“奸、夫”心里不爽怎么办?
万一有多嘴多舌的人,将两人以前的呃“奸、情”抖落出来怎么办?
万一她慕容诺看见安平忍不住手痒了怎么办?
而且,两人恩恩爱爱地去送嫁,是不是有点故意显摆的嫌疑?
这全都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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