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星下令众人不得追赶,吩咐杂役寨丁收敛尸体,打扫场地。片刻,天仙派四艘大船靠岸,陆九星带着一帮干将临近迎接。但见四艘大船上站满白衣执剑弟子,总计数百。龙天骄、龙天胜二人依次出了舱房,各自一个筋斗飞身落上岸。
陆九星抱拳含笑道:“多谢岛主、龙兄弟解围,请随老夫等人进寨叙谈。”龙天娇抱拳含笑道:“老掌门请!”
进了海龙寨议事大厅,众英雄就坐。龙天娇道:“我听说天鹰教众教徒来攻海龙寨,便同天胜带了五百弟子前来助阵。不想晚来一步,让天鹰教教徒逃走了。”陆九星笑道:“岛主有所不知,那张庭、杨逍二护法见贵派驰援才吓跑的。龙岛主兵戈未动便已经助了海龙寨大力了。多谢,多谢。”龙天骄眉头紧蹙,问道:“贵寨与天鹰教无冤无仇,天鹰教怎么如此跋扈,难道欲有吞并贵寨之意?”陆九星叹道:“乃朝廷不容,派鹰犬欺也!”龙天娇蹙眉更紧,道:“我更糊涂了,贵寨顺应朝廷,遵纪守法,安居乐业,朝廷此为又是哪一出?”陆九星捋着胡须道:“老夫也是不解,朝廷怎么突然就容不下海龙寨了。还不明攻,竟暗施阴谋,借刀杀人。”江云接茬道:“施此阴谋者乃是名叫田万城的。田万城是何人?恩师可曾听闻?”龙天骄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江颖听见“田万城”三字,忽地想起在昆仑山下那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有一户姓田的人家,家主正是名叫田万城。不知这个田万城跟那个田万城是否是同一个人,于是道:“我在西域一个小镇上见过一个名叫田万城的,像是个武林中人,待人客气有礼。”说到这里“哎呀”惊叫一声,继续道,“有一件事,我居然忘了!”江云问道:“颖儿,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心惊?”江颖自责不已道:“我……我真恨我自己!竟然把这件事……爹,净真师太被人害死了。”此话一说,众人皆惊。江云怒目圆睁道:“颖儿,你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一遍,不得有半字瞎话!”江颖回想往事,将那日所见所闻尽量详细地讲了一遍。末了,又道:“我原本打算救出爹爹以后,再探查凶手,为净真师父报仇,不想一番经历颇多,竟把这件大事忘到脑后了。孩儿真是该死!”江云道:“你是被新婚喜过了头,贪图逍遥快活,懒得增添烦恼。”江颖道:“孩儿自知有错,请父亲责罚。”陆九星道:“颖儿,算了。你年纪还小,做事难免疏忽所虑不周。而今大家已知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云儿,你说此事怎么办?”江云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天鹰教和朝廷难免还会来攻,海龙寨又少不得人手。”江颖道:“爹,这件事交给孩儿了。孩儿查不出杀害净真师父的真凶,孩儿绝不回来见您。”陆九星笑道:“有志气,有豪气。云儿,你说呢?”江云颔首道:“颖儿,路途上多加小心,少惹闲事,不得争强好胜,到了昆仑山遇到难解的事可以请教端木两位前辈,也可以请他们帮忙。”江颖道:“知道了爹。”少儿离家父发白。江云要不断锤炼自己的儿子,让他一天天长大,可又担心“燕儿”离巢久不归。
翌日江颖离岛,父亲江云,继母陆秀儿、余霞,妻子陆无情皆来相送。若非陆无情已经身怀六甲,也要随他同行的。陆无情准备了一双新布鞋亲手交到江颖手中,恩情深重道:“早去早回!”江颖登船远去,无情双目洒泪。
江颖站在船尾,望向岸边,人影渐渐渺无,可是他身形不动,目光不移,如似一座雕像。蓦然,他发现两艘大船并行疾追驶来,船上大旗上各绣着一只展翅腾飞的黑鹰。
江颖一看是天鹰教的船只,顿时怒火中烧,吩咐大船靠上去。两方船只相距越来越近,但见天鹰教两艘大船上各站着十余名执刀黑衣教徒。
两船靠上之时,十余名黑衣教徒纷纷跳上船来,将江颖围住。其中一名黑衣大汉问道:“你是海龙寨里的什么人?”江颖冷笑一声道:“小爷江颖。”黑衣大汉又问:“跟江云是什么关系?”江颖从容答道:“父子关系。”黑衣大汉笑道:“不想这次让我阎老四抓到一条大鱼。弟兄们将他绑了。”两名教徒上前动手,江颖拔出寒冰剑左右一挥,但听两名惨叫,那两名教徒倒地毙命了。其余教众见状都吓得后退。
那名大汉疾步靠近,挥刀就砍,江颖拿寒冰剑一削,钢刀段成两半,人也倒地毙命了。其余教徒阵脚大乱纷纷退回本船。这当,另一艘大船上一名黑衣大汉跳了过来,见阎老四一死,怒道:“好小子,看我马爷取你狗命!”江颖冷笑道:“取你狗命还差不多!”
那黑衣大汉听罢目露寒光,就地一滚,侵身到江颖身下,钢刀疾扫。江颖身子跃起之时,左腿踢出,只见黑衣大汉像皮球似地又滚了回去。黑衣大汉爬起身,拭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又随地吐了一口,目光凶恶地瞪着江颖。蓦地,提一口气,壮一下胆,又冲到前挥刀便砍。江颖将寒冰剑一挥,一道剑气劈洒,那大汉身形陡止,倒地不动了。本已缩回本船的教众见状又朝后涌退了去,有两名站在船边的教徒,各自“哎呦”一声,竟被挤下船去。那两艘大船极速弹去,行迹颇显狼狈。江颖轻蔑地望了一眼逃走的天鹰教大船,吩咐舵手转变航向前进大陆。
这一日登了岸,已是傍晚时分,在一座海滨小镇上,寻了家客栈住下。楼下大堂里坐了许多客人,有三个人形迹最可疑。西北角坐着个黑衣壮汉,身材魁梧,腰板挺直,有酒无菜,慢慢地自斟自饮。他目光有些呆滞,满脸黑胡子拉碴,整个人的形象给人一种落魄感;东北角侧身坐着一个锦衣玉面青年,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一脚踩地,一脚踩凳,坐相不雅。青年独占一桌,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手臂奇长,无论桌上那道菜他都能轻松自如地夹到;东南靠窗户坐着一个光头灰衣开荤僧,手里拿着一个大鸡腿吃得很是凶猛。脚下散落着好几个鸡腿骨,盘中还残剩三个大鸡腿。
江颖吃了一碗面条,小坐了一会儿,便上了楼。关紧门窗,合衣而眠。睡到半夜里,睁眼观瞧,见那窗户轻轻地打开了。一条人影飘到窗口,身子一扑,双手落地,借势一个翻滚,蹲在屋中。等了片刻,右手拔出一柄白晃晃的短刃,而后蹑足靠近床榻。那人到了榻前,并没有行凶,而是朝床上凝神观瞧,似在找寻什么物件。这当,江颖起身,就给了一掌,那人闷哼一声,后退两步,仰头摔了个四脚朝天。江颖坐在床沿道:“小贼,还不叩头求饶!”那黑衣人爬起身,赶到窗前,跳窗便逃。江颖跳窗追出,一个筋斗落地,站在了那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打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从房顶又跃下俩人。这俩人也是黑衣蒙面,不过手中各多了一把单刀。三人到齐,各不搭话,一起朝江颖围攻。三人下手十分狠辣,招招取江颖要害。江颖手中有寒冰剑,出手必伤,俄而便有两人受伤倒地。剩下一人,吓得转身便跑。江颖也不追赶,走到躺在地上的一人,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那人没有答话,咬舌自尽。躺在地上的另一人也自尽了。
江颖叹了口气,飞身上楼,取了行李马匹,连夜离开了镇子。行到天亮,见路旁一个人倒在树下正睡着。那人一身黑衣,右手边还有一把短刃。
江颖走到近前,拔了他的蒙面。这个人正是昨天傍晚在西南角自斟自饮酒的落魄大汉。
俄而,那个大汉醒来,一见江颖,愣了愣,突然如见鬼怪一般,爬身就走。江颖身形一动,来到了他面前。那大汉赶忙跪下叩头道:“求爷爷饶小的一命……小的昨夜冒犯,罪该万死……”江颖道:“我不杀你,不过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大汉问道。
江颖道:“很简单,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我。”
大汉眼珠咕噜噜转,犹豫了半晌,最后才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答道:“我们……只不过是……夜侠,见……公子像……是个有钱的主,一时起了歹心。这才……趁夜行凶抢劫。”江颖笑道:“我信你的话,我就不信江!”大汉叩了两叩,又道:“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话说到这里,身子便不动了,眼睛圆睁,嘴角流血。江颖一番细查,就见在其脖颈上扎着一根缝线用的钢针。钢针上涂了剧毒,以至于这大汉中暗器后立刻毒发身亡了。他想那发暗器之人尚未逃远,于是四下观瞧,就见一人骑马从路旁林中跃出,来到江颖身旁。这人是个女子打扮,衣衫锦绣,乌发如云,依然是黑布蒙着半面脸。但见柳眉杏眼,肤若凝脂,似个妙龄少女。左手握剑,右手执缰,端得英姿飒爽。少女冷冷道:“小子,你可小心了,杀你的人还多着呢。”江颖抱拳问道:“在下不明白,还请姑娘明示。”少女道:“天鹰教已经发下天字一号追杀令,被追杀之人便是你。很快,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强的对手。”江颖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是敌是友?”少女含笑道:“我不告诉你,不过将来你自然会知道。”言毕拍马疾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