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是城里人了,可不能忘了你是从咱们李家村出去的
咋样,你是住厂里的宿舍还是?”
过了一会,村长亲自去将李明军所需要的资料和介绍信这些全部搞定,递给李明军。
“家具厂在东郊那边,咱们李家村在西郊的方向,近百里路呢
走路走到晚上,坐车的话得大清早的到熊寨后边的省道口,太费事了,所以我就在厂子附近的亲戚那里借住了。”李明军一边回答村长的话,一边仔细的查看自己的文件。
确认无误后将文件折叠,塞在裤兜里。
“亲戚?哦~”村长很快就转过来了弯。
李家村虽然离厂子远没能成为厂里工人的“亲戚”,但李家村在安宁县扎根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什么亲那戚的可以说省县市都有。
这些亲戚就有住在厂子附近村里的,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也和他们说过他们和厂里工人“亲戚”的事情。
他们的日子确实是要比远离县城的村子村民过的好得多。
可惜了。
李家村周围没矿,不然的话,李家村也能当一回“亲戚村”,赚些钱。
也就不用将粮食贱卖,和李明军他们搞些什么半工半农的事情了。
对于经历过饥荒的人而言,将粮食贱卖时的感受,恐怕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得了的。
李明军和村长正聊着天,村口却突然冲进来一辆自行车。
车上的人头发杂乱,脸色苍白,双眼睁大,血丝弥漫,额头青肿,血丝溢出,衣服衣袖在地上擦破,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和背脊。
奋力的骑着自行车,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路过村委会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溜烟的就骑上了第三拐。
“刚刚那人是刘有粮?”村长砸吧了下嘴,又揉了下眼睛。
刘有粮不是在城里运输队当工人吗?咋成这个样子了?
“应该是他。”李明军猜到刘有粮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憋笑。
刘有粮被吓成这个样子,那个什么勇哥应该也不好过吧?
只希望那什么勇哥能惨一点,这样也算勉强出了一口恶气。
别人对他开黑枪,自己却只能在别人的门上沾血扮鬼吓人,真的很憋屈。
只是,他毕竟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那个女孩的情况一看就很不妙,如果经济来源出了事,没了继续赚钱的能力,恐怕就没了继续治病的钱了。
虽说她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李明军向来对老人和孩子有更多的包容和迁就。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地方开枪不容易跑掉。
不然的话,他可不会在乎什么小孩......
先报复了再说。
刘有粮一溜烟的到了三拐的家。
他爹刘白米正翘着二郎腿,打着快板,听着收音机,唱着年轻时出去讨饭的莲花落,不时拈两颗黄豆,卡巴卡巴的吃着,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美。
他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老了,儿子出息了,自己也能享享福了。
他爹临死前都没能吃上的一顿白米饭,他现在天天吃,还不用下地干活。
村里那家有他这样的日子?
他一边唱着,一边想着给儿子张罗的婚事。
毕竟是老子,知知莫若父,儿子在外面搞得哪些名堂虽然瞒着他,还骗他说是县里运输队的活。
但他又不是没有出过远门,年轻时出去讨饭可是在那些单位前面呆过一阵的,对单位里面的事情也算是有几分熟悉。
运输队?
也只能骗骗哪些没见识的村民了。
反正,他就没见过什么运输队能带回这么多钱的,还有各种稀罕的东西。
虽然司机是会在外面拉货的时候找些私活,但也不可能那么多钱。
为了不让村里人怀疑,或者红眼举报,他这才让儿子穿着运输队的衣服回来。
至于家里的收入,只要自己不说,谁知道。
最近,村里头李三娃家的李大柱在矿里出了事情,断了只腿,他就想着能不能把他家的大女儿李榆说到他家。
他可是观察很久了,村里头适龄的,干活利索,品性好的女孩子不少。
但是,不嫌弃他家的情况,或者说没资格嫌弃他家情况的也就李大柱家。
之前儿子快要结婚,女的那边临时加彩礼,导致婚事告吹。
之后那女的那边又到处说他家的坏话,导致儿子的名声坏了,加上时常不在家,因此便一直拖了下来。
说起来,要不是当时儿子确实和其他村的混混搅在一起,他家当时穷,他没有胆气反驳的话,咱们也不可能仍有女方恶人先告状,还将屎盆子都扣在他家的头上。
妻贤夫祸少,一代贤妻至少影响三代人。
他儿子在外面做的事让他一直都不能够安心,一是怕招来死人的报应,二是怕招来活人的报应,三是怕招来法律的报应。
如果结了婚的话,也能收收心,回到村里生活。
这李榆的除了性格比较软以外,干家务,明事理,还读过几年书,是最合适不过的儿媳妇人选了。
本来进行的很顺利,他甚至都说动了许杏。
只是,那李大柱实在不识好歹。
直接拒绝了他为儿子的求亲,还杵着拐在他门前骂他。
娘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真以为自己家还是之前那个家庭问题,儿女将来大有作为的家啊?
没了继续赚钱的工作,几个孩子的吃穿都足以压垮他那个老弱病残的家,更何况还要供几个孩子上学。
真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没钱没胆气,遇到别人阴阳怪气他,指桑骂槐他却不吭一声的刘白米啊。
就他家那情况,早晚得同意。
刘白米老神在在,关掉收音机,准备打会瞌睡。
他们李家村还没全部通电,唯一有电的地方就是村委办公室了,这收音机的电可得省着点用,不然那还得说好话陪小心在村委会充电或者让儿子在他“工作”的时候给她充了。
啪嗒~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门突然被撞开。
被吓了一挑,正准备叫喊,却发现是自己的儿子刘有粮。
他浑身上下血污,狼狈不堪,将自行车随意的扔在门槛上就进了厨房,自己独自舔着伤口,和自己那弱小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