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涛虽然不像云海一样属于市中心,可是现在发展挺快的,也有许多不错的单位。我有几个同学在云涛区混得不错,我可以通过他们给你安排一个轻松优越的工作,到时候,你就不用这样每天苦苦打拼了。”给陆小西买房子,让她过上好的生活,是尹建勋由来已久的愿望,现在,他终于有这个能力了,他迫不及待地想为小西做些什么。想到为小西买的那套房子,他的心里很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小西的冷淡。
“哥哥,你现在有钱了,你想左右我的生活对吗?”陆小西淡淡地说。
“不是,小西,我是不想看到你受苦,我也不想让苏家的人来打扰你,我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如果云涛没有你喜欢的工作,你就在家里安心陪爷爷奶奶,我会让你们衣食无忧的。”
陆小西表情仍旧淡淡的“可是哥哥,这算什么呢?我有手有脚,我能够养活自己。我在云海打拼,是有些苦有些累,可是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来改善工作环境,我想追求上进,我想参加设计比赛,我想实现我自己的价值,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人来让爷爷奶奶安享晚年。这样,我才活得心安理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附任何人活着,即使是你。”
“小西,这不是依附,我奋斗不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过得不好,我的奋斗就没有任何意义。有些东西我拥有了,而你没有,我就会难受。”
“我没有觉得自己活得不好,哥哥,如果住进了你的房子,花着你的钱,我才会活得不好。”
尹建勋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小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在和我划清界限吗,你把我当外人了对吗?”
“这不是关系界限的问题,哥哥,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一起从无数的困难中走过来,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依附你。我的工作、我的追求、我的梦想,可能现在在你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它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小西……”尹建勋的声音有些喑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西不再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小西了。
望着尹建勋痛苦的表情,陆小西也有刹那间的犹豫,她或许该选择去云涛,那样她会有更多的机会和他在一起,她不用在那些孤寂的夜晚,手里攥着红绳子,让想念来撕扯自己的心。
可是她不能,她虽然爱着他,这份爱可以不为任何的阻隔而中断,但是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或者附属品。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尹建勋说“哥哥,我很平凡,我能力一般,我没有父母来爱我,我没有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爱人,可是我还要我的尊严,否则,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对我的安排。”
尹建勋坐下来,难过地低着头,小西的执拗他也是知道的,或许,他真的不应该急着来安排她的生活,他是让迫切地思念冲昏了头脑了。
陆小西坐在尹建勋的旁边,她知道她刚才的话让他很受打击。她多么希望尹建勋不是苏曼茹的丈夫,不是苏氏集团的总经理,她甚至希望他一无所有,那样她会一心一意地和他一起打拼,然后一起心安理得地享受奋斗的成果,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可是,他们已经无法拥有这种幸福了。
半晌,陆小西抓住尹建勋的胳膊晃了晃,“哥,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好吗?你饿吗,我帮你做东西吃。”
陆小西的广告平面设计作品入围了,得知消息之后,她第一个想通知的还是尹建勋。
“哥哥,我的作品入围了。”陆小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虽然入围只是第一关,入围的作品有很多,可是对她而言,却是个极大的惊喜。
“太好了,小西,祝贺你。”尹建勋那边一开始声音有些嘈杂,他可能正身处闹境,后来大约是走到了僻静处,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了,“小西,我今晚上赶回云海,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还是不用了。”陆小西其实就是忍不住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并没有想让他回来。
“我会赶回去的,小西,我正参加一个庆祝活动,这边乱的很,我们晚上见。”尹建勋说完,挂掉了电话。
陆小西又打电话给严佳雯,严佳雯也很高兴,“小西,晚上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可是,阿姨,我今晚上有约了。”陆小西不好意思地答,她知道尹建勋说要回云海,就一定会回来的。
“是他吗?”严佳雯那边忽然问了一句。
“是。”陆小西不想隐瞒。
“小西……”严佳雯一顿,“阿姨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的感情。”
陆小西在严佳雯的声音里听到一种关心,这种关心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她低低地答“阿姨,我明白。”
晚上,陆小西回到小区,尹建勋已经等在楼下了,看见陆小西,他的脸上马上漾起了灿烂的微笑,尹建勋不太喜欢笑,从小就这样,看来今天,他真的替小西高兴。
“小西,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尹建勋仍旧笑着,替小西开开车门。
车开得很快,不久就驶出了云海市区。“哥哥,我们要去哪里?”陆小西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尹建勋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车子驶进了云涛区,驶到了云涛一中附近的一个小区门前。
“哥哥,这是哪儿?”见车子径直驶进了小区,陆小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尹建勋不答话,停了车拉着小西来到一座楼前,然后牵着她的手上到二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尹建勋开灯的刹那,陆小西的眼睛猛地一亮。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充满田园气息的大客厅,天然石料的地面古朴恬淡;铁艺点缀或为花朵,或为枝蔓,灵动自然;典雅的墙纸给墙面带来无穷的生命力,造就出田园牧歌般的风情;布艺沙发和饰物鲜活柔和,显得不事雕琢。整个房间所体现出来的安逸、质朴、温馨、宁静让陆小西发自肺腑地喜欢。
“哥哥,这房子真漂亮!”陆小西忍不住赞道。
尹建勋拉着她的手走进一间卧室。粉紫色的墙壁、粉紫色为主色调的窗帘、床品和饰品,让房间充满了浪漫的气息。紫色是陆小西最喜欢的色彩,稍微嵌入一点粉色更透出一份柔情和温馨,这个房间,符合陆小西对卧室的全部梦想。陆小西看看床头,墙壁上的照片背景也是粉紫色的,而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自己。她刹那间明白了,这就是尹建勋前几天说起的那套房子,是尹建勋为她买的房子。
陆小西在一瞬间被感动了,只有尹建勋,只有他这样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喜好,明白自己理想的住所是什么样子。她用力瞪着眼睛,阻止泪水涌出来。
“喜欢吗,小西?”尹建勋在她的耳边轻声问。
“很喜欢。”陆小西回答。
“这边是适合老人住的房间,这边是书房,这里是厨房,这里是厕所。”尹建勋很兴奋地拉着陆小西到处转,边走边给她介绍,陆小西的肯定让他由衷地欣喜。
“哥哥,谢谢你,只有你最懂得我喜欢什么。”陆小西此时又一次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尹建勋这样了解她,这样花心思来揣摩她。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我也喜欢。”尹建勋很深情地看着房子的角角落落,从购买到装修再到添置教具,他花费了大量的心思,为的就是陆小西的一个“喜欢”。
“小西,你随时可以搬到这儿来住,也可以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你不是一直梦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吗?我现在帮你实现这个梦想。”
陆小西的眼里还是忍不住闪出了泪花,只有尹建勋在意她想要什么。她默默地看着房子里的家具、饰品,是的,她喜欢这儿,她在脑海里曾经无数次构想过拥有一个美丽的家,这里的一切比她构想的还要好。
“我真的很喜欢,哥哥。”陆小西说,“可是,我不能住进来,因为,这房子不是我的。”
“它是你的,户主就是你的名字。”尹建勋说着,拉小西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你的房子,不是我的。”陆小西强调。
“我们,也需要分彼此吗?”尹建勋又露出受打击的神色。
“哥哥,我说过的,不是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东西,我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陆小西重复着自己的观点,“我是梦想有一个这样的家,如果这个地方是我们通过共同的努力来建设的,我会很幸福地住在里面,可是它不是。我不能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小西,你不要钻牛角尖好吗?我说过的,我的奋斗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又何必苦苦地去争取这些东西呢?”尹建勋有些着急了。
“可是哥哥,我也说过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我可以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得这一切。”陆小西执拗地说。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良久,尹建勋低下头去,他明白,他无法说服小西。
大约十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尹建勋开口说“好吧,小西,我还是说服不了你。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吃饭。”
他站起身来,走向厨房,“我让人送了些食物来,放进了厨房里了,稍一加工就可以吃了。”
陆小西知道自己伤害了尹建勋,他在这套房子上花费了巨大的心血,他希望她能接受,可是她却拒绝了。她明白尹建勋此时很失望,她也不想碰坏他的好心情,就走进厨房,和他一起做饭。
和尹建勋一起坐在宽敞漂亮的房子里吃饭,是陆小西少年时代梦想的一部分。可是现在,梦想中的镜头出现了,陆小西的心里却没有多少幸福感,因为他现在是别的女人的丈夫,多了一个人夹在中间,心里不再那么踏实。
“哥哥,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陆小西忽然停住筷子说道。
“为什么?”尹建勋眉头一皱,问道。
“我们不能伤害别人。”即使爱一个人没有罪,可是伤害另一个人就让人充满负罪感了。
“我们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尹建勋语气低沉地说。
是的,在行为上,他们没有过出轨的举动,可是在精神上,他们互相爱恋,这也是对不起苏曼茹的。
“哥哥,你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我始终都这么觉得,所以,我希望,你也对自己的婚姻负责。”在尹建勋结婚的起初,陆小西的心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样痛,可是现在,她已经逐渐认定了尹建勋是个已婚男人的现实,他希望他努力投入到现在的生活里去,“哥哥,我现在明白,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应该面对现在和将来。”
尹建勋定定地看着小西“你真的能做到忘记过去的一切吗?”
是呀,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真的难以忘记,小西说“正因为难以忘记,所以我们才应该尽量少见面。”他们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让第三个人也来品尝痛苦。
“小西,我是个执着一念的人,我不可能忘记过去,那些让时间冲淡一切的论调,我从来都不相信。让我从此不再见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尹建勋似乎已经明白陆小西要说什么了。
“哥哥,我没有说完全忘记过去,也没有说从此不再见面,我是说我们应该理性地面对自己的生活。我们永远做兄妹吧,你跟曼茹姐也说清楚我们的关系,这样,我们才能更坦然地面对自己、面对别人。”
尹建勋望向陆小西的眼神里全是痛苦,她知道陆小西已经长大了,她对人对事对感情逐渐成熟起来了,可是,他忽然惧怕她的理性。
“哥哥,你答应我,就把我当做妹妹,我们还是互相关心,互相扶携,可是,我们永远只是兄妹。”陆小西坚定地望着尹建勋,等待他的回答。如果他不答应她,她将不能再心安理得地见他。
尹建勋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吃过饭,收拾停当,已经九点多了。陆小西说“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不,小西,今晚上就住这里吧。你不是喜欢这套房子吗,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虽然你不能接受它,住一晚总可以吧。”
陆小西还要说什么,尹建勋忽然走了过来,抱住了她。轻声说“我答应只做你的哥哥,我想抱我的妹妹一会儿,可以吗?”
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么温暖,他的气息熟悉又柔情,让她留恋。如果,她能够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们能够共同拥有这样一个家,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为什么,上天安排他们相遇,却又要夺走这样一份幸福。
陆小西闭着眼睛,一缕头发散落在她的面上,她的表情既怅惘又温和,让人沉迷。就附在他的耳边说“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曼茹姐会担心你的。”
“这些我会处理好的。”尹建勋抱着她,紧紧的,似乎怕她会跑掉。
“可是,哥哥……”
尹建勋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小西,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抱抱你。既然无法给你一个名份,既然我答应现在只做你的哥哥,我是不会……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去隔壁房间。”
诚艺广告公司只有陆小西一个人的作品入围了,这让老板孙诚对她刮目相看,特地把她叫道办公室鼓励她说“小西,好好努力,争取拿个奖回来。”
小贾虽然没有入围比赛,但是他不是那种爱沮丧的人,很快就悠哉游哉地问小西“什么时候请客呀?怎么也要贺贺呀。”
“随时可以。”陆小西很痛快地回答。
“那今晚上吧,叫上晓东,我们三个一起庆祝一下?”小贾想撮合小西和郎晓东,总是想方设法制造机会。
小西喜欢吃什么,小西经常路过哪些地方,小西喜欢去那个“书香坊”看书,小西奶奶生病的小西,都是小贾告诉郎晓东的。
“要吃饭呀,别忘了带上我。”晓梅笑嘻嘻地凑过来说。
“我们大人的事,你一个小丫头跟着掺和什么。”小贾故意逗她。
“你们两男一***阳失衡,我去了正合适。”晓梅笑着说。
郎晓东比他们三个早到餐馆,提前找好了位置。
“这家餐馆够上的档次的,小西,你带的钱够不够?”小贾坐下之后,四下看看说。
“要是钱不够,就把你押这儿刷盘子。”陆小西边翻菜谱边说。
“那这家酒店的盘子可来了倒霉了。”小贾最喜欢斗嘴,有他在,气氛总不会沉闷。
吃着饭,大家又说起小西作品入围的事情,小贾说“惭愧呀,我这行家里手还不如小西这样的门外汉,这是对我极大的讽刺呀。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哎,”小贾放低声音,“小西,你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了?”
“还真是。”陆小西笑道,“真有高人指点。”
“那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陆小西,亏咱们共事过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是我也能有高人指点一下,就不会这么失落了。”小贾说。
“得了,哥哥。”晓梅插嘴道,“你别在这里怨天尤人了,你说说,你有小西姐用心吗?你有她努力吗?”
“那倒也是。”小贾马上嘿嘿笑起来,“小西,你的成功是汗水换来的,我就不在这儿嫉妒了。”
“什么成功,就是入围而已,入围的人多了。”小西淡淡一笑。
“这也很了不起了,我贾志强这样的才子不都没入围吗?小西,你不要谦虚嘛,有才华就是有才华,勤奋就是勤奋,说不定你能拿到这届比赛的大奖呢。哎,小西,你说哪个男人要是找了你,那可就幸运了,这就等于买了绩优股呀。”小贾说着看看郎晓东,“你说是吧,晓东?”
郎晓东笑而不语。小贾又看看晓梅,见她一脸落寞,忙跟上一句“晓梅,你就更是绩优股了,家姿优厚,相貌出众,头脑灵活,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什么绩优股?就算是绩优股又怎么样?到现在还没出现有眼光的买家,我这已经是人老珠黄了。你们知道吗,我最近刚改了网名叫‘昨日黄花’。”晓梅说着,也看看郎晓东。
小贾乐了“晓梅,你也太虚张声势了,你这么年轻貌美一个姑娘都叫昨日黄花,那我们都得叫昨日黄瓜了。”
大家都笑起来,郎晓东举杯说“我们一起祝贺小西,干一杯吧。”
贺晓梅说“晓东哥,太没诚意了吧?你杯子里是果汁。”
“喝了酒,我怎么送你们回家呀?”郎晓东一乐,又看看陆小西说,“虽说我的杯子里是果汁,可是我的心是诚的。”
大家刚放下杯子,忽然有个声音在他们桌旁想起“小西?”
陆小西抬头,却见是严佳雯,正笑吟吟地站在他们的桌旁。
“严阿姨,你怎么在这儿?”陆小西连忙站起来。
“我和一个同学在这儿谈点事情,从楼上下来,正巧遇见了你们。”严佳雯解释道。
小西对旁边的小贾等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高人——严阿姨。我这次参赛,她对我的帮助很大。”又对严佳雯说,“严阿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郎晓东连忙站起来“阿姨,您吃过饭了吗,一起吃吧?”
严佳雯温和地看看众人,说“不了,我吃过了,正准备走呢,你们慢慢吃吧。”
严佳雯走后,小贾问“小西,她是你的亲戚吗?”
陆小西说“不是,我们,算是朋友吧,忘年交。”
“你们长得真像。”小贾说。
晓梅也说“就是,你们两个的神态、举止,连说话的声音都像。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母女俩呢。”
“真的吗?”陆小西用征询的目光看看郎晓东,郎晓东也冲她点点头。
陆小西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严佳雯就觉得那么熟悉很亲切,原来她和自己很相像。她在大脑里反复搜索她长得像谁,就单单忽略了自己。
去洗手间的时候,陆小西特意停留在镜子前面,她发现自己确实和严佳雯很像,身形、神态、气质,尤其是眼睛很像,难怪自己看了严佳雯的照片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世界真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两个没任何关系的人会长的这么像,举止表情都像,如果不是严佳雯还很年轻,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小西甚至会怀疑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呢。
吃完了饭,小贾率先站起来,“晓梅,咱俩恰好顺路,我送你回去,让晓东送小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