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告诉未有尘,不要再为我屠城。告诉他我还记得他的话,也请他记得我的,我只属于他,我也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言禅衣十分不舍的望着云玄机,轻声叹息道,“无妨的,我会护好我自己。云玄机,我的哥哥和爹爹都已经没办法再上场厮杀了,我把他们交给你照顾……拜托你了。”
云玄机点点头,慎重应声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便会好好活下去。”
言禅衣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笑着道,“今日我嫁人,虽嫁的不是我想嫁之人,但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找机会出城去,不要回头。时辰也不早了,你走吧。”
云玄机心中有着万般不舍,却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他依然没有说话,他怕他的语气里夹杂的哽咽,会出卖他佯装的镇定。他只深深的看他一眼,便转头钻回了那条地道里。
言禅衣安静的将地道上自己的床板又给铺排好,这才安心躺了下去。爹娘被救走了,她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许,只要她今日依照约定嫁给了苏若水,那么她就可以不再吃软筋散了吧?
她知道今天的日子她可能不会好过,但只要活着,总会迎来好过的那一天的,对吧?
言禅衣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很快就有几个宫女端着各种托盘走进了她的厢房里。她像一个木偶一般,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有人给她更衣,有人给她梳头,还有人准备好了热鸡蛋,给她敷着她那双红肿的眸子。
她没有挣扎,只面无表情默默承受着。
外边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有人给言禅衣盖上了大红的喜帕,有人扶着她走出了厢房。
她的脚刚要踏出厢房,便被人一把抱起,她整个人随着惯性倚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本该由你的哥哥背你出去的,但是你哥哥应该已经不在王府了吧?”苏若水的声音从言禅衣的头顶传来,冷冽至极。
苏若水身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有些浓烈的龙涎香,将言禅衣周遭的空气通通侵占了个遍。
言禅衣闻言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男人的衣襟。
“别怕,你在这里我便不会派人去追他们。”苏若水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抓住,心中莫名的满足。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怀里的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女人,而今天,他得到了。
她不知道,他昨夜也一夜都没睡,就躺在她厢房的屋顶上,默默的陪着她。她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他那么爱她,她却信誓旦旦的说她只会属于风允宸。
这场婚礼对于她来说,大概只是一道枷锁,一个笑话,一场交易吧?可对自己而言,却是两生两世的期盼,她再想走,他也绝不会放手。
言禅衣的手稍稍松了松,但依旧刻意僵直着脊背,不想让自己离苏若水太近。虽然无法挣脱这个怀抱,但至少自己不是全身心的倚靠着他,如此便好。
古代婚礼的繁琐,让言禅衣有些头晕眼花的。原本还想在轿子上补一会儿眠的,毕竟今晚的洞房花烛,她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轿子外围观的人太多了,轿子虽然平稳行进着,却挡不住外面的喧闹。
“摄政王大人可真好看啊,我也好想做他的新娘子啊!”
“天哪你们有没有看到!摄政王大人刚刚笑了!传说中从来不笑的摄政王大人笑了!我也太幸福了吧?”
“说起来摄政王今日究竟是娶了谁家的女子啊?你们知不知道啊?”
“这你都不知道,不就是言王府家的大小姐吗?传说中那个命格贵不可言的女子。”
“啊,能嫁给摄政王这么聪明又俊俏的男子,果然贵不可言啊!”
言禅衣听着轿子外那些无知群众的议论声,不觉有些好笑。贵不可言,哈哈哈,贵不可言的人,连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甚至还连累了他们,连两岁的妹妹都被抓去做了人质。若这就是贵不可言,她宁愿自己不要这命格,哪怕做一个乡野村姑,也比这般身不由己来的畅快吧?
“落轿!”外面有人在大声的喊着,随之而来的是又一连串的鞭炮声。
有人撩开了轿帘,又将她抱进了怀里。她又如同来时那样,蜷缩的像个煮熟的虾,任由来人抱着。
跨过了火盆,便是去正堂拜天地。两人皆是无言,只沉默着走着这些繁琐的程序。她十分的配合,喜婆叫着拜什么,她便拜什么,毫不犹豫,只当自己不是自己。
“礼成!”喜婆的声音刚刚传来,言禅衣便又被那个怀抱抱了起来。
“新郎官,这喜帕是要在晚上洞房前才能挑开的!”
言禅衣被放置在了一张床榻上,原以为她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夜幕降临就好,却是听到喜婆大声阻止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喜帕已经被人撩开了去。
言禅衣梳妆时连镜子都懒得去照,这会儿自然是不知晓自己有多美。苏若水见过的美人不少,拼命想爬上他的床的美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但他从未在看见哪个女人时,有这般的心动。
她那缀满星光的眼眸,此时的光亮仿佛是要取代日光一般。她那殷红的唇瓣,看起来是那么的松软那么的温柔,他想伸手去轻抚,来验证是不是真如自己想的那般松软,可他去不敢,那唇瓣太过完美,完美到他只敢远观。
他好怕这只是一个梦,他心心念念的禅儿,今日成了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她有些茫然的顺着撩开喜帕的手抬眸望去,便看见苏若水正满眸惊艳,痴痴的望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见苏若水穿的这么艳丽,大红的喜服衬的他的明眸皓齿更是如同暗夜里最明亮的星星。从来只穿月牙白的他,平日里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如今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反倒为他添上了些许烟火气息。
难怪一路上都有女子发着花痴的声音,他果然有着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容颜。
“你们都下去吧。”苏若水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喜帕轻轻搁置在了盖着大红桌布的桌案上。
喜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便带着几个丫鬟退了下去,还不忘贴心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我知道你一夜没睡,喜帕揭了你便可以好好歇息一会儿了。”苏若水的声音里只剩下柔情,还带着丝丝腻人的甜蜜,“你的发冠重不重?我帮你拆下来可好?”
言禅衣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头确实十分沉重,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拒绝道,“我自己来拆就好,或者叫个丫鬟进来帮我。”
“还是我来吧,我们已经拜过堂,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夫君了。”苏若水面对她的抗拒,总是有着淡淡的心疼,却也不忍真的去逼迫什么。
言禅衣还没来及再次开口拒绝,苏若水已经直接上手将最粗最沉的那根黄金火凤珠钗给取了下来,她的发髻松散了些许,大半的青丝都随之滑落在她的脸颊两侧,衬的她的瓜子脸愈发的小巧精致。
“禅儿,你今日好美。”苏若水从梳妆台边拿起了一把桃木梳子,便开始轻轻的为言禅衣梳理着那垂落的发丝。
言禅衣没有说话,只淡淡的闭上了双眼。
苏若水见此,抿了抿唇瓣,又自说自话的开口道,“原本是想在我称帝之时,直接迎娶你做皇后的。可是我有些等不及了,这样仓促的婚礼,让禅儿你受委屈了。”
言禅衣依旧沉默着,若不是胸口还有着起伏,她此刻还真的很像只是一具尸体。
“你的爹娘他们已经出城了,你娘不肯走,被你爹敲晕了带走的。你说,他们到了石洲,会不会立刻举兵来京城救你?”
言禅衣的眼眸克制不住的微闪了几下,但还是紧紧闭着,只是她也无意识的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禅儿,我会对你好的。留在我身边给我个机会好吗?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苏若水的淡漠已经被言禅衣的无言以对彻底击垮了去,他的声音里满是祈求,像一只许久没有尝过食物的流浪狗。
言禅衣却是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淡淡维持着自己的沉默。
一时之间厢房里面一片寂静,房外的喧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世界。
苏若水为她拆完了头发,又替她将她脚上火红的喜鞋给褪了下来。
“我要出去敬酒了,一会儿会有丫鬟来给你送吃的,你若是累了便睡一会儿吧。”苏若水见她始终不再睁开双眼,心中有些难受,却还是隐忍了下来。
言禅衣没有说话,一直紧紧的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房门打开又重新关上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地方全是一片火红,火红的床帐火红的被褥,这一片刺目的红仿佛都在提醒着她,今日她嫁人了。
她心中无奈又悲怆,终还是无奈占了上风,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抗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