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法师大人,不知道可有兴趣赚点报酬?”税吏一脸谄笑的问道。
“没兴趣”,傲纵横断然拒绝,他本就对这税吏毫无好感,而对方自作聪明的说话方式,更让他讨厌。他站起身子,向奇蛤芬道别,径向屋外走去,他本想等税吏走后再给这个老头塞点钱作为打赏的,但只好回头再说了。
那几个护税士看着傲纵横走出屋,却没一个上前拦阻——这些护税士虽然身上的行头还不差,但那是属于领主而不是个人的,让他们穿得漂亮威武只是为了减少一点收税时遇到的推托抵抗。就战斗力而言,他们连最普通的巡卫队都未必打得过,毕竟他们的战斗对象主要是那些声称交不起税的穷人住民或零星的过路人。让他们拦住法师?你能你上?
人家又没欠税抗税,我拦人家没道理啊,几个护税士几乎都在内心处跟自己说着类似的一番话。
税吏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惹得对方不快,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错,虽然只是小小税吏,可他哪有什么求人的时候,也就是领主和自家老大才要卑躬屈膝一下。他看护税士无人敢拦,却并不斥责对方,只身追上去,“请等一等,法师大人,请听我说,这可是一笔绝对丰厚的报酬。”
“我说了没兴趣”,傲纵横连停步的意思都没有。
唉啊,别人说法管部的法师对钱财没啥兴趣,看来还是真的,我得换个说法才行。这位税吏倒是见过法管部的法师,但以他的身份哪有资格过去攀谈,勉强过去人家也不甩他,所以他对这些清修法师的了解真的有限。
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套打动对方的说辞而苦未有得,那法师却已走得不知所踪了。
票迩瓜洛镇算是傲纵横进入米列当王国境内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镇之一,因为傲纵横稍微转转,就看到两家旅馆。
许多人以为,旅馆这东西应该是任何一个人口聚居地都必备的,事实并不然,在人口、规模较小,或者所处位置偏僻的镇上,可能连一家像样的旅馆都没有。为什么?这说到底就是个需求与供应的平衡问题,人口少的小镇,往来经停的客人肯定也少,旅馆开了赚不到钱,谁干?
傲纵横就在第二间旅馆住下了,不是因为这家比第一家要好,只是他不想往回走了。自从拿了这个法管部法师的行头后,傲纵横就很少餐风露宿了,舒适点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
傲纵横没有刻意去想过,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呆上多久,当初自己估摸兄弟们能够安守傲临世家十年,而眼下自己来到这异界已有一月了,虽然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凶险,然而杀神之路茫茫,他连神的名字还没弄清楚。
如果说一开始傲纵横怀抱着过客的心态冷看这方世界,不欲与这里人和事有不必要的勾连,在一个月的经历中,这种心态已经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只是现在的他,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查牟,你报了名去杀巨人了吗,三百个司多林在那等着你啦”。正趴在吧台上喝酒的一个大汉对刚走入酒馆的那个男子说道,引起大半个酒馆的哄笑声。
那查牟一副落拓潦倒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能杀巨人的样子——其实傲纵横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巨人是什么,但是戒灵的反应却要大得多,“巨人?这世界居然有巨人?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其它类人生物呢”。
“巨人,就是长得特别高大的人?”傲纵横问道。
“呃,你说得也对也不对,巨人这东西,比较复杂,每个世界都可能有巨人,但是每个世界的的巨人可能长得很不一样。”
“是吗?那么这个世界的巨人是怎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我还是刚刚才听说这个世界有巨人的啊,你怎么不去问这里的人,笨大叔!”
傲纵横懒得回嘴,直接叫了一个酒吧侍女过来——不叫不行,他这一身打扮,周围一圈的桌子都是空的,有那些眼神不太好,看到有空位子就坐下来的,也被相熟的朋友给拉走了。
没办法,普通人对于这些看起来跟自己没啥区别,实际却强大得可怕的同类,怀有无可避免的畏惧和疑虑,敬而远之,是他们最常见的态度,尤其是在酒馆的法师。
在王都之外的普通人,通常能接触到的法师,几乎都是世俗法师,世俗法师也分两类,一类是有个固定差事的,比如在宫廷、比如在贵族府上谋职。另一类正好相反,往往是为了谋生不断流浪迁移。
对普通人来说,后者比前者可怕得多,流浪世俗法师本事未必不好,但脾气那是真的不好,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关键是你拿他根本没办法——曾有那在酒馆喝醉了的流浪法师,跟其它人发生了口角,直接就用法术把对方给杀了。正好碰上其它法师,在巡卫队的帮助下他抓住,你猜最后怎么着?既不用偿命也不用赔钱,那法师付出的代价就是帮镇长干了两件私活,干完就自由了。至于那个死者?镇长“大方”地给他家免了一百还是一百五十个吉朗的税,就这样。
所以在小镇的酒馆里,对于那些陌生的法师,大家都选择尽量的避远一点——谁知道你是不是流浪法师?谁知道你脾气好不好?惹不起只能躲了。
不过,侍女倒没有太害怕傲纵横,大概跟他拍出的两个毛罗也有点关系。
今天下午的时候,镇长办公室外的公告板上贴出了一份悬募告示,大意是征寻五十名勇敢的男子,跟随法师和巡卫队,去讨伐在皮朗夫森林中的一个巨人。所有应征的男子可以立刻获得一百个吉朗的赏金,而如果成功杀死巨人,每个人还能再领到两百个吉朗,杀死巨人的人,则可以获得由次爵大人提供的三百司多林。这吉朗、司多林是米列当王国基准货币,吉朗是铜币,跟布姆在绝大多数情况是等值的,司多林是银币,一司多林等于八崔白等于八十吉朗,所以司多林的币值略低于罗伦盾,大概是十一个司多林换十个罗伦盾。
三百司多林是什么概念?大约等于米列当王国一个普通城镇居民十年的收入,这绝对是一大笔钱了。当然,杀死巨人的那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但是只要参加了征伐,成功之后也有三百个吉朗了,等于一个普通人将近一个月的收入,而从这里到皮朗夫森林,来回路程不超过五天,算上休息搜索攻击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十天,平均每天能挣三十吉朗,怎么看也是很吸引的,要知道一名正规军每天薪水还不到二十吉朗呢。
这倒引起了傲纵横的兴趣——当然不是对赏金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要出比正规军还高的工钱来征募民勇呢?这些民勇力气也许不小,但使用武器一对一格斗的话,很难打得过受过适当训练的士兵。更别说团体作战了。出更高的价钱请这些不及格的战士,难道这里的领主也是有钱任性?
年轻的侍女懂得的倒多,这里的郡长大人当然有钱,也挺任性,但对子民们却绝对不大方。之所以要高价征募民勇,是因为大波加尔帝国的攻势凶猛,王国这边死伤甚重,压力山大,所以连这些尚处后方的郡都要响应国王的征召令,抽派军队驰援东线边防。而本来内陆郡常备兵就不多,现在又抽走一部分,自然就没余力派大部队去征伐巨人了。
“既然人手都不足了,为什么要在现在去征伐这个巨人呢?”傲纵横又提出新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侍女就不清楚了。
“法师大人,这个我知道”,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听傲纵横和侍女说了半天,发现这位法师出手大方,也不难说话的样子,也就鼓起勇气凑了过来。
傲纵横笑了笑,也拿出两个毛罗抛给这男人,并让侍女拿一杯啤酒给这位。男子兴奋得接过酒杯一口就闷了半杯,然后才开始解释。
郡里之所以要征伐这个巨人,是因为这巨人,抢了都爵大人的运税车队。而这个车队上,装着差不多半个郡的卫国特别税款。
这个卫国特别税,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应对大波加尔帝国入侵而特别征收的税款,这个税可霸道了,只要生活在米列当王国境内的人,除了护国神官和法管部的人之外,人人都要交,连大君、徼仧也不例外。而且这还是个独立税,不管你已经交过什么税,这个税依然要交,十五岁以上成年人每人三十吉朗,未成年人每人十吉朗。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小半个郡的税金,至少也有几万司多林,难怪在这个人手紧缺的当下,都爵依然愿意掏出一笔钱来讨伐这巨人。雇佣民勇士兵的钱固然不少,但比起这几万司多林,就差太远了。而对于普通小民来说,一家五口就一百吉朗的税金,更要命的是……
中年男子说得起劲,傲纵横却没有听进去,因为气感告诉他,一个法师,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向这酒馆的大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