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1年8月17日,哈尔科夫州,布里克村。
科瓦尔斯基正在地里看着那些因为干旱而变得枯萎的小麦。
作为一名农民,科瓦尔斯基还是非常渴望老天能够给他可怜的庄稼降雨来挽救收成,但今年天公不作美。
从1831年入春以来,哈尔科夫州以及其他地区都遭遇到了大规模的倒春寒。
因为寒冷的春天导致这些农民在春季播种的时间都很晚,晚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科瓦尔斯基想着只要熬过了春天等到夏季这些庄稼就能够收获,养活他的一家老小。
不过让科瓦尔斯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哈尔科夫州以及整个乌克兰地区又遭遇了30年来最严重的干旱。
整整2个半月的时间,哈尔科夫州附近都没有降水,这些还在茁壮成长的小麦也因为没有雨水的滋润而逐渐枯萎。
倘若是在以前,布里克村的农民们都要想办法打井或者挖掘水渠从其他的地方引水自救。
但是现在,自从集体农庄推广后,整个布里克村生产积极性全都没了,因为粮食的收成都得交给征粮队。
除了能够留下少量的种子以外,大部分的粮食都会被那些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要把人送到劳改营的征粮队士兵给抢走。
科瓦尔斯基之所以想要祈求上帝降水来挽救他的庄稼就是因为他们家今年没有足够多的粮食来应付征粮队。
他听其他的村民说今年为了继续建设什么工厂,他们哈尔科夫地区的粮食征集额度将会继续的上涨。
而这征粮份额分摊到他们布里克村每一位村民头上后,他们每家每户至少要上缴700公斤的粮食。
这700公斤粮食若是在风调雨顺的时候,科瓦尔斯基还可以忍忍给交了,可如今这环境根本无法缴纳,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这片庄稼地今年能不能收获粮食。
因为那麦穗小的简直可怜,他们一家现在就剩下偷偷藏匿起来的20斤小麦,他和妻子伊万诺娃每天的口粮就是100克掺杂着木屑的面包。
“科瓦尔斯基,怎么样,地里还是没有水吗?”
“恩!我觉得今年夏季不会再下雨了,9月份征粮队就要来了,我们恐怕没有办法缴纳这些粮食了!”
科瓦尔斯基扭头看向来到田地里的妻子伊万诺娃,用他干裂的嘴唇回答着妻子的问题。
“上帝!我们要被送到劳改营了,舍甫琴科夫妇一家去年被送到乌拉尔劳改营后已经没了任何的消息,刚才我出门的时候,隔壁邻居霍洛瓦丘克家里传来了哀嚎声。”
“霍洛瓦丘克的小儿子被饿死了,村子里的人没有人帮助他,大家都在挨饿!”
伊万诺娃面带恐惧的给自己的丈夫讲述着邻居家的遭遇。
科瓦尔斯基在听到已经饿死人的消息后没有任何的惊讶,似乎饿死人早已经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伊万诺娃,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粮食全部耗尽了,这些庄稼还没有成熟,那么等待着我们的结果也是死亡或者集中营!”
“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早点跑路,现在我成为了一个农奴,被永远的约束在这个集体农庄里面!”
科瓦尔斯基坐在黑土地上有些悲凉的说道。
要问为何现在不跑路,那是因为现在去哪里都需要“路引”,如果没有合法的过路文件,他们这些流浪的农民就会被当成叛徒或者间谍直接给枪毙。
像科瓦尔斯基这样的农民几乎要一辈子的在这个集体农庄里面生活,他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他现在对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靠那些虚假的报纸和宣传人员。
科瓦尔斯基盯着地里的庄稼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科瓦尔斯基一家拥有自己的土地,他甚至可以去教堂上课,那里有来自小爸爸的牧师教授他们教廷里面的知识。
他怀念旧沙俄时代的自由,现在所谓的自由根本就是笑话,科瓦尔斯基都不清楚自己当初怎么支持了鞋匠,导致现在他家里饥寒交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老爹在欧陆战争时期死了,家里的钱财被哥萨克土匪给打劫了,要不然他们一家必定会被打上富农的标签,过着如同牲口一样的生活。
据说被带走的富农会被分成两批,一批前往矿场挖矿,另一批前往火葬场,那些骨瘦嶙峋的家伙是没有资格为他们敬爱的慈父所工作的。
“咚咚咚~”
村子里的铜铃铛被敲响,听到这声的科瓦尔斯基急忙的带着自己的媳妇往村口跑去,因为这是集体开会的标志。
谁要是去晚了或者没去,那得被生产队长罚工,甚至会被提交到上面,上面征粮队的士兵会以消极生产而带走那个倒霉蛋。
“肃静!肃静!”
“现在我们大家来点点名字,看看各家来了多少人!”
担任布里克村集体农庄生产队书记员的沃罗宁站在村口的石头上趾高气扬的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村民。
“报告沃罗宁同志,这里一共来了897人!缺席132人!”
一名站在沃罗宁身后的队员给沃罗宁汇报道。
“缺少了132人?这么多人吗?”
“他们在干什么?怎么没来?有谁知道吗?”
“这次开会可是非常重要的,是宣传鞋匠同志讲话的,有谁对父亲这么不敬?”
沃罗宁从口袋中拿出来宣传报纸,颇为惊讶的扭头看向自己的手下。
“沃罗宁同志,这些人都被饿死了!”
“是的,卡鲁一家都被饿死了,他们就葬在牛棚附近!”
“沃罗宁同志,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去别的村子借点粮食,我们村子实在是没有吃的了,周围的树皮都被我们吃光了!”
村民们有气无力的诉说着他们的需求,而站在台上的沃罗宁同志却没有一点的在意,反而指责这些村民是被旧资产时代腐朽气息给腐化的懒惰之人。
“饿死了?这简直是胡扯,我们现在已经摆脱了沙皇的统治,怎么还会有饿死的人?”
“一定是这些人偷偷跑路了,给我统计出来这些人是谁,我要上报!”
沃罗宁同志挥舞着拳头愤愤的说道。
要问沃罗宁同志精神怎么这么好?那是因为沃罗宁是生产队的书记员,他相当于旧沙俄时代的村长,也是属于一名官员,他有资格享受食物配给。
他每个月都会收到上面发放的食物配给券,拿着这些食物配给券,他就可以到镇子或者区里的国营商店换取食物。
在批评完那些缺席的农民后,沃罗宁同志开始深情并茂的讲述着他们沙俄工业计划取得的成就和上面给他们村子里定向下的粮食目标。
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的沙俄农民是可怜的,恐怕只有铁人才能够当慈父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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