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长安西市清风老茶楼一楼已挤满了人,跑堂不断的招呼声压不住满堂的议论声。
“我听说,被圣人当街斩杀的那人在突厥地位不低,突厥肯定不会罢休,若战起,我唐能赢吗?若输了,不知要付出何种代价?武德九年的渭水之盟,我听我侄说朝廷府库三十万匹绢帛全部赔了出去。”
“再输,怕是要把咱们的骨头都榨出油来,唉,为什么要打仗呢?和平做生意不好吗?”
一名衣着华丽的货商看着《大唐日报》摇头评论道。
“混账话。”一声大喝,而后又听到陶碗碎裂之声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独腿的‘老翁’颤巍巍指着货商:“你怕大唐输了赔钱,那你是不知道武德九年除了赔钱,泾阳城外的京观你眼瞎了吗?”
“那些填在万人坑里的可都是咱们唐人的尸首!”
“长安城西北角的烈士陵园内战死的战士守护的都是你这样的软脚虾吗?没有他们,你还能现在坐在这里?还能好好做生意?”
“叮铃...”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乱响。忽然有一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嗤笑一声道:“要不折个中,不如学武德年间纳些岁贡,和亲...”
“混账话,你此言叛国,圣人前几日在报纸上明确刊登: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你要干什么...”
“放你娘的狗屁!”二楼雅座飞下来半块烤饼,砸在那名建议纳贡的人头顶。
“王叔,有些人膝盖太软了。”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个身穿粗葛短打的汉子扶着栏杆慢慢走了下来,来到‘老翁’身前,然后扶着他坐下。
接着环顾四周,冷冷道:“你们知道眼前这位,有子三人,皆为大唐战死,他自己也是在守卫大唐边境中断了腿,他如今满面风霜,可你们可知他记你年才三十五岁,当初...”
“小韩子,让我来说。”
“诸位,武德七年,我与突厥战于灵州,突厥人砍断某的腿时,某不亏,咬下他半边耳朵...”
“哈哈哈...你们知道突厥人最后说什么吗?他说,他说:唐人骨头太硬。”
满堂寂静如铁,连檐角铜铃似乎都凝住不动。
“彩”青年高湛喜骤然起身,充满激动神色。
“我曾听学院李先生说过: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没错。”又一青年朱明站起身,“为国争利,为万千百姓求生存,我今日就要去当兵,我的尸体可以倒在冲锋途中,但是决不能再填出一个万人坑。”说罢青年毅然决然起身离席,朝着西市征兵处而去。
“好,好,好,不愧是我大唐好男儿,我陈九虽为铁匠,但亦有血性,我六百文铜钱我攒了三年,本为我那孩儿留着,但今日我才明白,无国哪有家,今日某要把它熔了铸箭簇,多杀几个突厥人。”
“没错,陈郎君此言大善,我们百姓的血汗钱可以做军费,但决不能做赔款。”青年高湛喜忽的站在桌子上大声呼喊道。
“老子不是软脚虾。”先前那名货商涨红了脸大喊。
“今日开始,老子做随军商,胜利之日,一定能听到我陈红岩的名字,立言在此。”
说着陈红岩拔出随身小刀,而后一刀扎在清风茶馆最中央的木制承重柱上。
谁也没想到的是,陈红岩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个成语:刀柱为誓。
即:拥有决心并且立刻行动完成誓言。
而清风茶馆的这根承重柱和小刀也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成为大唐历史的一部分。
此刻,连方才主张纳贡的那中年人红了眼,“我为我的言行感到羞愧,我虽身体不佳,我的五个孩子也让我拦着不让他们当兵,但今日始,我支持孩子的决定,我也会立马行动起来。”
“请相信,在守卫大唐中,我俞子名绝不缺席。”
而正如俞子名所言,历史记住了:俞氏五杰,俞大善人,俞家军村...
风暴已起,万众一心。
这里的一场讨论,对整个大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史称:西市清风茶馆之变。
此事彻底筑起了大唐不屈的脊梁,奠定了往后大唐宁折不弯的骨气!
檐角铜铃又叮当响起,清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恍若万千甲士踏碎河山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