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换白流日,莫领风骚闹花枝。江河不负天际海,情丝更长永悠悠!
南井岭酒家此时正杀机弥漫,一种活血喷洒的场面就要即将来临。
受伤的店家和小二也顾不上酒店的那片狼藉,吓得早已不知去向。
徒悲眼馋跟前的两位美人,在刚才的打斗中并未用出真功。齐齐格儿和邱天石以及那几位护院的功夫实在太过于平常。但眼前的这位女子使出刚才的那一剑挑实在太快,令人惊叹。
现在,又见她长剑离胸,即将启剑。
徒悲手持短刀,暗运真气,将所有的气力凝聚于刀上。他不想杀死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子,还幻想着与她愉悦良宵。只为防备,只等对方进招。
猛地,惠月一抬柔臂启剑划破了被紧张凝聚了的空气,紧见几道似白花瓣的光星朝徒悲直飞而去。
徒悲乃何人?乃是常混迹江湖干那采花酿蜜之事的采花大盗。偷偷摸摸专欺美貌女子,凡遇见武功卓绝的人的时候不是逃走便是求饶。今儿,他算是轻瞧了惠月姑娘。
他哪知“荡天剑”的厉害,更不识得此剑法。
见那似白花瓣的光星子飞来时便抬起短刀施展刀法封住自己。
“叮”的一声,似白花瓣的光星穿透短刀的同时又穿透徒悲的身子冲破窗户而去了。
徒悲空心的立着,对发生的事还全然不知。再启短刀时却发现刀面断裂。猛然间一阵剧烈的扯痛传进了大脑。低头一看,胸前碗口大的窟窿正冒着血泡。
“啊!”徒悲大叫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强撑了几步便倒地而亡。
血,依然冒着,腥味正充斥而来。
几位护院掩埋在尸体。又等回了店家。赔了店当住宿一晚。第二日曙阳东露时便上路而去。
时过数日,在同一天空下,在遥远的开封地界上,一座通南北的朽桥下正流淌着缓缓的河水。水面不宽却晶白透亮。温吞吞的微波在金阳的直射下,那荡漾的光芒,此时正晃动在一位身着红袍的女子的脸上。
她在河床上蹲着身,伸出一双雪白的小手正轻轻地撇开水面。伸着脖子,望着水面的倒影。微笑时,捧起一把河水碰在面上。
“好凉呀!”被冰得禁不住叫了起来。随后搽面朝一位正依马而坐的人又喊道:“杨欢公子在愁些什么?这河水清凉着哩,带有甘甜的滋味。”
杨欢见她放眼而来便转目瞧着白空,做着懒懒的姿势,懒洋洋地回道:“哪愁什么,在估量前往少林的路程和时间。”
“算那些作甚?”红袍女子起身边来边说,“就算你算得精明了总得行路才是,人又不能化着鸟儿那般飞去。”
“呵,”杨欢咧嘴一笑,“红娘姑娘怕是路途累着了。此地真怪,百里之间不见人烟尽是山水。”
“这般更好!”红娘笑道,“一路宁静似深空;一路鸟鸣如天籁!”
杨欢正欲再答,却见远处蹄声阵阵,尘烟滚滚。
二人欲躲时才发现眼前开阔,朽桥又不能掩藏。杨欢更知道杜红娘身着的红袍在光阳下明亮显眼。如果此时做着一番慌乱更能令人怀疑。索性,二人依马而坐背对大道。
很快,如潮的蹄声便止住于背后。
一位身着赤袍,手持拂尘的半老尼姑扬起一张鹅黄的脸,虚起眼睛把杨欢二人瞄了一阵。随后问道,用一种直透的,雄厚的苍力:“敢问二位施主此地唤着何名,离开封府尚有多远?”
杜红娘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们不是此地人氏,故不知这地方唤着何名。”
半老尼姑正欲再问时却被后群中的一位身才细长,黑须似柳飘的中年道长指着杨欢的马儿朝半老尼姑道:“残心师傅,”道长又回手一捻长须若有所思道,“观此马非同一般,乃是汗血马中的‘火马’。此马稀少珍贵非一般人所得。”说完,把长长的青袍掸了掸。
残心尼姑却不以为然,愣眉道:“持尘师傅终日不出青城乃一井底之蛙,如此劣物遍处皆是。”
持尘道长不与她论,一捻胡须笑笑不语。身后的两名弟子听言后却把怒气挂在了脸上。
听其音闻其名原来他们是从巴蜀而来的青城与峨眉两大帮派。既然不是朝廷搜兵又何须背对人家不言语呢?
杨欢转身而立,又把众人细观了一遍。那位名唤残心的半老尼姑领着三位手持长剑的女弟子;那位名唤持尘的中年道长领着两位身背长剑的青俊道士。此时,他们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残心尼姑在祝家庄见到过,曾记得是一位脾气古怪,话语尖酸之人;持尘道长很陌生,是一位骨格清秀,面目柔善之人。
残心一观杨欢总觉得曾在哪处见过,一番回忆却老想不起。她楞着眼,手持拂尘,仿佛要把杨欢看透。
持尘把杨欢观后微微一笑,朗声道:“贫道以为是何人在此赏景,原来是誉满江湖的杨少侠!”
残心此时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难怪总觉眼熟,却勾不起来在何方见过。”
“呵,”残心把嘴一撇,朝持尘楞眉道:“知你会那精通术,知你识得天下人。既有这般能耐何不去仙殿正坐,空遁于青城作甚?”
持尘听后并不急于回答残心尼姑,只是一个劲地把杨欢打量着,同时把站在一旁的那位默默不语的红袍女子瞄了几眼。而后才轻言道:“贫道哪里会如残心师傅所言的精通要术,实则是因那些张贴四海的海捕广告。我因多观了几眼黄纸上的画影,故才熟悉于他了。”
听持尘说后,杨欢道:“多谢先生夸奖,欢何德何能沾‘誉满’二字。先生心细如发,又将尘事深锁于心,真是一位眼明心亮的高人!”
听见杨欢如此夸赞持尘道长残心把脸一竖,冷笑道:“我佛家弟子听不得酸语,免得肌肤生起包来!”说完,领着三名弟子自顾赶路。
持尘微微一笑不去理会,示意杨欢一同上路跟在残心师徒三人后面。
持尘道长在路上才言出武林盟主梦童秋正领数派数帮去攻打少林。自己同惠空大师素有交情,此去希望能助上一臂之力。一来希望劝解梦童秋放弃灭掉少林的计划。二者若劝说不成自己也会站在少林一边。
又说残心师徒等人是在出川时顺道偶遇,关于有何目的那尼姑并未透露。
刚行至二三十里时便举目望见一个超大的的楼栋依在大道一旁。七八幢外形一致的高楼挤在一起呈圆形落在一片空丘上。两三只小犬正奔大道的人影狂吠不止。
犬声引人出来观望,是几位身着青衣腰佩长刀的男子。其中一位身穿白色亮眼袍的老叟在残心等人临身时开始说些什么。
很快,残心与三位弟子被另外一男子领着而去了。
老叟招呼残心等人后举目又来,精瘦的脸上正露出微笑。
到了路口再观,是一家挂牌为“大通”的客栈。一杆随风飘摆的大道白旗上手书一个超大的,招眼的黑色“通”字。
杨欢等人被老叟领进了客栈,正饮茶片刻时又从路口冒出许多人马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领着六位身着灰袍,身背长剑的弟子。
被老叟领进店来再一观,是武当的邱临风。
他们刚落座路口又冒出来了嘈杂声,进门再观,来的是在祝家庄见识过的庐山派的彩虹儿和双山派的令狐梅,以及数名手持长剑的少女。
……
一直朝后,岷山派、大刀派、永乐派……等等各帮各派汇聚于此。而后得知,均是奔少林而去。
今儿生意很好,身着白袍的老叟正领着伙计们招呼着。上茶倒水,殷情侍候!一番好客之礼后客气道:“各位英雄光临本店真令鄙店蓬荜生辉!老朽乃本店店家,已令后厨准备了好菜好酒,各位尽兴后可往上等客房歇息。”
众位见此店非同寻常之店。房梁壁等雕画戳字,布局精美,干净异常。茶香浓酒间顿显优雅高贵。又见店家亲身侍候,语言同时周到,大家纷纷表示非常满意。
布菜满酒之后,在各自吃席的同时有一位身材矮小,身背一对铜锤的人心却不在吃喝上。他正痴痴地盯着庐山派的女子们瞧,当眼光落到彩虹儿身上时昏黄的眼珠子总是溜来溜去的转动。
他落坐的席上均是他的兄弟。其中一位靠身而坐的汉子见矮子露出此态,即道:“三哥,今儿来的都是各帮精人,若是沾着了事儿怕是扯开不了。”
杨欢和杜红娘与持尘们同桌。他在祝家庄见过此人,是三江派的周三。那时已显过功夫,铜锤功夫十分了得。
“唔,”周三倘是被提醒了,收目低低道,“就是模样如花勾得我失了魂,不看就是了!”
大刀派的柳承阳吃了几杯酒后把身子一抖,故意弄响了背后那把大环刀的连环,声音清脆,响彻了整个吃堂。
永乐派的曹琨将半只鸡吞肚以后把靠桌的白银枪用手指敲得铛铛响。随着响声,枪头上的红束须巾儿被震得飘摆起来。
庐山派的彩虹儿饮了一杯茶水后,持起双勾剑相互一击,顿时传来一股如琴声的悠扬婉转的音乐。
令狐梅同彩虹儿交手过,见她显摆,自身也不示弱。抽出背后的长剑,故意将“彩虹剑”三个晶亮的小字露了出来。
……一时间,各门各派在吃席的同时都光耀自己的家当。
最后,只剩武当,峨眉,青城三派依旧沉默。
然而,残心师太看似自顾着吃着香斋,脸上却含着轻蔑。吃得半饱时把持尘道长和邱临风瞅了瞅,见那二人吃食的斯文相时禁不住大笑起来。随后,朝身旁的弟子故意说道:“尔等食得如此斯文,又怎能对得住流逝之光。真是一帮有负时光之徒!”
突然冒出的大笑瞬间震住了满堂的人。众人一抬目,才知是峨眉的残心师太。她手持拂尘正离席朝一高处之座走去,神态悠闲,如身在无人之境。
坐于高座,众揽群雄,见大家均望自己时她依旧保持于冷面。“徒儿们闪开,免得误伤了你等!”她突然开了口,声音清脆的紧。在三位弟子闪开时便把手里拂尘轻轻一挥,以挪移之功将一杯清茶滴水不漏地招了去。
饮了茶水后又用同样的方式将茶杯还了回来。
现在,她开始闭目养神,似周围无一物。
众人纷纷议论师太功夫了得,就此召唤挪移之功在江湖上绝无仅有。如仙术般的神奇,如魔术般的诡异。
邱临风早就听出了残心尼姑刚才对自家同持尘道长言出的那番话,是指桑骂槐。暗理讥讽的是自己和青城派的持尘道长。本不想同她争去,可现在她既然高坐大椅视众人如无一物。
邱临风再把往尘道长一桌观去,持尘依旧吃相斯文,仿佛同样视众人无一物。身旁那位戴着斗笠的人更是奇怪,埋头吃饭也不曾把斗笠脱了去。那位模样标致的红衣女子倒是好奇心十足,眼光到处瞄来瞄去的看,一会笑一会呆的像个俏皮的孩子那么可爱。
“真是岂有此理!”邱临风朝持尘道长暗暗地撂了一句。
持尘听见了却微微一笑,依旧自顾埋头吃饭。
邱临风现在不管持尘道长此番沉默是何意?残心老尼姑的这番傲态自己是看不下去了,这有悖于出家人“虚怀若谷”的大道。要么离开不同她争论,祝家庄时老尼尽显无理。那鹅黄的脸上的皱纹宛如横着走的螃蟹的爪子;要么同她争论,讲讲出家人修行于世的大道理。“咳!”邱临风用手一摸胡须,瞅着正酸意浓浓的残心尼姑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然而,残心师太对这口叹气声却是注意到了。她张开眼睛一楞眉,瞟了一眼邱临风,撇着嘴道:“牛鼻子老儿为何叹气?莫非蔑视本尊了?”
邱临风不同她言语,只是心语道:“师太向来对我武当不尊,追其缘由乃是你修为不深。风乃是一道人,以道家之道不与你撑那豪强去。”心语示完,邱临风一甩袖袍示意弟子们吃饱好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