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同样是在这一天夜里,皇城中的一座豪宅门前,有两个穿着灰布袍的人,紧急匆匆地,跟一位立得已经浑浑噩噩的公公,像是极困的模样。轻言了几句后,公公举灯辨认后便领进了门去。
那两人刚进去公公便出来了,强打精神,睁开细眼环视四周。未见异样,一切同刚才一样,安静地出奇。这儿是高墙之内,因此所谓的寒风,无论怎样的凛冽都无可奈何。
他下了一台阶,一面往下走,一面伸着懒腰。同时,望了一眼天际边的一丝儿微亮的光。要转身回走时,又从不远处走来了一位公公。虽是因夜色,此时的朦胧态令人迷蒙难辩。但他像是认识,瞧着那副身板和步态便主动迎接了上去。
“快,快去禀报囚龙先生!”那位公公同他一边走一边说。声音急切,像是,应该是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
“刚才已经来了两位,同您言的均是一样的,他们也言‘快,快去禀报囚龙先生’!”
守门的公公在说话间,同那人一同步上了台阶。推开门,把人领到一个香味扑鼻的后花园。台阶上有一间小屋,墙身很厚,一道厚实的铁门半开着。有一盏微亮的小灯,挂在墙上的一张古画旁。一位身着白袍的公公,神色凝重,在灯旁的一张大椅上坐着。刚才进来的两位正同他轻言些什么。
白袍公公见又来了人,抬眼凝视像是熟悉的朋友,或则是有某种勾当的人。也起身来迎接,扬头间,把耳跟前的一颗黑痣暴露在灯光下。
不错,这一位便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以耳跟前的那颗黑痣来判断,他正是隐在朝廷中的囚龙先生。这座豪宅是皇帝恩赐的,因美言攻心,因馋言而得的。刚来时原本在杂事房打杂,因识几国文字,又因操办杂事章程有序。经人奏报皇帝,几经变迁,一路高升,作了太监总管。
那么,这一前一后的,在不同的时间里出现的人,来到这里干什么呢?是关于黄金和制造军械的事。前面出现的两人是来言军械,后面的那人,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有身份的人是来言关于黄金的事。
大家开始彼此行礼,分别落座,那位守门的公公又出门去了。立在原来的位置那儿,在正常当班的同时,现在也兼着望风。
屋内的人开始各谈过的,像是因时间紧迫,也像是在天亮之前必须谈完。得赶在早起的人之前离开这儿。为此,谈话很短,只说重要的。
在先那两人接着说,一人说,一人坐在那儿吃茶。
“先生,”一人道,“我等苦心经营的一家厂子,在前几天被人捣毁了。像是有人漏了消息。当然,你是知道的,便是梦童秋在拦截顾进忠的那片山脉中。”
“你是言,是老顾领人作的?”囚龙问。
“正是。”那人道,“层层的卫队包围了山脉,像铁通似的。为此,我们的苦工死去了很多。军械也被毁了,山洞现在被炸成一片废墟。全都已经踏了,跟小山似的。”
“连一个尸首也没有捞出来!”喝茶的那位跟着补了一句。
囚龙先生站了起来,迈着碎步,瞅着那道半开着的门外的那一抹夜色。到了跟前,把门掩了过去。转身望着三人,皱着眉头,奇怪的是那颗黑痣也跟着在跳动,微微的,一鼓一缩。
“不会,”他突然道,“我们用的是自己的人。那些军校,那些苦工,皆是从盛京选出来的。并且,按工价而言,付给他们的银钱也不算少了。好吃好喝的,遇见像这样的美事,你言走漏了消息。以我瞧,这样的事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我估计,”他又道,“猜测是顾进忠误打误撞,为了清缴梦童秋。遍处地搜找,当然,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我们无论怎样隐藏的好,也是容易找到的。关于这个问题不去深究了,毁了再重建,这才是眼下紧要的事。”
“先生,”吃茶的人道,“先生何不杀了姓顾的那位,结清仇恨,免得往后他又用上了那份精灵。会再次坏了我等的好事呢?”
“嗯!”囚龙道,摇着头,“像是有点儿道理,其实不然。姓顾的哪有那份精明,以我猜,定是那姓魏的在耍精明。”
“是魏忠贤?”吃茶的问。
囚龙点了点头,低头沉思间猛地又仰起了头。望那窗外的夜色,此时更浓,是黎明前的黑暗。
“噢!”他对那两位道,催着,“你们二位去吧,我已经全明白了。去静侯安排,得重新寻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那二位刚出门,剩下的一位,那位像是有身份的公公已经显得迫不及待了。
他道:“先生,我们的黄金。丐帮的人,他们出了明境再也没有回来了。像是消失了,日子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些东吁王朝的翡翠,那些押镖的人像是也消失了。东吁的秘密使者昨儿来找过我们,他一说,我吓了一跳。考虑了半日也毫无主意,才到你这儿来听分析。而且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已经没有黄金了。该如何应对呢?”
囚龙先生一听,脸色陡然生绿。在那坨儿灯火的映影下,像极了一个鬼。面孔显得非常可怕,随着上一段话由浅入深。再到后面的“该如何应对呢”这一句,即刻显得狰狞可怖。
过去了好一阵,觉得焦急毫无意义,想到这儿才恢复了原样。平平静静地,朝那张椅子坐去。仅两步的距离,他呢,却走出了五六步来。
他是一位老谋深算的人,能长期隐在皇宫中,还做了太监总管,既而,还是天子的贴身之人。当然得有他自己的一套。别人急他不能急,即使再急也不能流露出来。那是致命的,会暴露自己的。
“你去吧,”他淡淡地道,“像是天就快要亮了,有什么事,会安排何事。紧急的或则是不紧急的,到时候都会有人去找你。”
那位公公对那话听得清楚,却不懂那心头之意。本想再问,他是可以问的,至少他的身份不低。同样,也是以绝秘的身份隐在朝堂中。他回头一瞅,窗外的天空确实快要亮了。再言下去,耽搁下去,像是已经不能出去了。
为什么呢?囚龙先生已经有所发现魏忠贤开始注意自己了。言不定,此时四周正有监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