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云醒过来时,发现阿箬正在喂她汤药,她勉强喝了两口,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什么时辰了?”
“公主昏迷已有两个时辰了。”阿箬道。
她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轻声道,“不喝了,我也没中多少毒,刚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阿箬只得把碗放回桌上,慕染云瞥见旁边还有一个药碗,问道,“这碗药是做什么的?”
“是陆嬷嬷才熬来给王爷的,她刚端来就听说厢阁好像也在闹蛇,急忙赶了过去。”阿箬面色不虞,遮遮掩掩地说。
慕染云抿了抿唇,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嬷嬷定是想让阿箬替自己走一趟君祈夜的寝殿,但阿箬向来对君祈夜并不好感,所以放着那碗药迟迟没有送过去。
“罢了,我身为王妃,自然是要去看看王爷伤情的,把那碗药拿给我,我送给他。”她淡淡说道,“总不能我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吧!”
她刚下了床,看到自己霜白色的百迭裙缺了一角,想起刚才撕下裙摆去给君祈夜包扎,连忙让阿箬换了一条裙子过来,接过药碗便去了主殿。
一进门就看到君祈夜坐在桌案前写奏折,桃花眼下方晕着两团青黑,面色不变喜怒,嘴唇微微泛白,俨然失血后所致,整个人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
她来到他桌前,将药碗轻轻搁在桌角,不咸不淡地说,“王爷就算为了政事劳心费神,也不应该急于这一时片刻,蛇毒未清,还是赶快去休息吧。”
君祈夜挑着眼尾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漠,“本王已经喝了药,无碍了。”
慕染云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旁边有一个喝过的药碗,黑色残渣还留在底部,通过气味可以闻出是五步蛇毒的解药,应该是府中大夫开的方子。
她自顾自的笑笑,“既然王爷已喝下解药,那臣妾就无需多费心了。”
说完,她便把手中这碗药顺着窗户泼到外面,洒落进泥土中。
君祈夜见状蹙眉不解,冷声道,“慕染云,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时候过来给自己送药,如果真的有心,应该在他刚中毒昏迷时就去寻找解药,现在距离他中毒已有三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
“王爷,此次王府蛇患非常可疑,现在是阳春三月,按理说蛇刚从冬眠中苏醒,就算为了觅食误闯王府,也不应有这么多条,更不会对人发出猛烈攻击,臣妾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倒干净药碗,转过身对他正色说道。
“本王原想在写完奏章后就去找王妃,既然王妃主动上门,本王倒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君祈夜嘴角一哂,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本王听冷千秋说,这种蛇叫尖吻蝮蛇,又名五步蛇,主要活动于南疆地区,不知王妃可认得?”
慕染云挑了挑眉,隐约猜出了他的含义。
“自然认得,南疆遍地都是这种毒蛇,虽然皇宫里少了些,但臣妾经常出宫玩耍,深山里见过不止一次。”她不动声色地说,“况且这种五步蛇毒性猛烈,人口相传,就连我们南疆三岁小儿也是识得的。”
“本王在这京城活了二十余年,都不曾见过这种五步蛇,为何自从王妃嫁入王府,府中就来了这么多蛇,难不成王妃是蛇精变得?”君祈夜讥诮道。
慕染云心中又气又恼,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救了他,守活寡就守活寡,让蛇咬死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
她垂眸问道,“王爷可是在怀疑,这些蛇都是臣妾招来的?”
“听说你们南疆的巫蛊之术盛行,想必王妃也学到过不少本事,招几条毒蛇出来应该难不倒你。”君祈夜横眉冷对,根本不用等慕染云作何解释,就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在京城高门大院的王府里出现南疆特有的毒蛇,慕染云心知这件事确实于她不利,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外来的她,就是有口也解释不清。
她不由想起前不久在玉隐楼发现的蛊虫尸体,那时开始她便怀疑玉璃的真实身份,可如今没有证据,她口空无凭说与君祈夜听,摆明了就是栽赃。
“王爷,首先臣妾与王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毒蛇咬伤王爷,于臣妾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正色道,“况且臣妾的寝居里也进了很多蛇,要不是冷大人及时赶到,臣妾恐怕也已经命丧蛇口了!”
君祈夜斜睨了她一眼,嗓音冰冷,“本王竟不知自己与你何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本王早些去死,就可以改嫁当太子妃了吗?”
慕染云气得浑身发抖,“若我真想让你早点死,方才你中蛇毒危在旦夕,我又怎会救你!”
“你救我?”君祈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哂笑道,“明明是玉璃不顾自身安危,为本王吸出了毒液,才给大夫留足了解毒时间,怎么倒成了你救我?就凭你那碗倒掉的药?谁知你的药碗里是解药,还是加速毒发的毒药!”
她错愕不已,大脑‘嗡’地一声,耳边像有上万只飞虫纷纭不休,她扶住窗棂才得以站稳,半晌后说道,“你说是玉璃为你吸出毒液?这怎么可能!”
“不是她难道还是你不成!本王睁开眼睛就看到玉璃握着本王的手哭得泣不成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眸色沁了一层冷霜,“同是本王的女人,偏偏就有人巴不得本王去死!”
慕染云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想到她被陆嬷嬷抚回寝居的路上,好像确实看到了玉璃行色匆匆往主殿方向走去,她当时神志不清也未想太多,谁知自己离开这两个时辰里,竟然玉璃偷梁换柱,她倒成了君祈夜的救命恩人。
待愤怒敛去后才冷笑道,“我比不得玉璃姑娘情深义重,也更没有她舍身护主的大义,但这蛇真不是我招来的,王爷若不信尽可让冷大人去查,空口无凭地栽赃我,我死都不会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