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百官早朝,奉天殿中。
“陛下,加封辽王十旒冠冕,此举不妥!”
“大明诸王,乃至史书中,都没有十旒冠冕的亲王。即便有,那也是妨主的亲王,请陛下三思啊!”
何为妨主,那是蟒袍压龙袍,亲王势力庞大,把持朝政,直接将皇帝变成了傀儡。
确实,历史上有这样的王爷。
如今朱棣下旨,多给朱高爔加了一道冠冕,岂不是告知天下人,辽王的地位要高于其它王爷。
这样的封赏,要是换成别的王爷,百官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同意了。
可这是朱高爔,提领锦衣卫的刽子手,让他得势,那还得了。
百官怕是再永无宁日。
龙椅上,朱棣神色冷冽,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金殿上的众人。
“诸位是都不同意?”
“臣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一瞬间,大半官员出列,跪在殿中,对加封朱高爔,纷纷持反对意见。
“呵!”朱棣冷笑一声,从龙椅上站起,单手扶着椅子左边的龙头装饰,俯视群臣。
“如今,朕给自己儿子赏点东西,你们也要反对。”
“诸位莫不是对朕有意见!”
朱棣发怒,百官吓得身子发抖,急忙开口,“臣等不敢!”
“好一个不敢!”朱棣被气笑了,嘴上说不敢,但这些人却都跪下拒绝,心口不一玩得的挺溜。
“朕想知道,你们说高爔妨主,妨谁的主?”
“朕是他老子,他能怎么样,谋害朕,还是造反想当皇帝啊!”
朱棣这话,令群臣面色骤变,这些话可不兴在朝堂上说啊!
皇帝这是真的怒了。
“陛下,臣有话说!”一位年轻的内阁大臣出声,引得朱棣皱眉。
这杨士奇平日里是最懂自己的,基本不会唱反调,也不随便插嘴,怎么今日却来当出头鸟?
“说!”
杨士奇从文官队伍中出列,他冲皇帝弯下腰,缓缓开口。
“陛下,大明千秋万载,传百世万代,辽王如今才十四岁,只比圣孙大几岁,比太子爷小太多。”
“您如此封赏,臣觉得确实不妥。”
“太子是高爔大哥,他能如何?”朱棣怒道。
见皇帝发怒,杨士奇面色如常,并不像某些官员,一见情况不对,就立马改口,不敢再直言上谏。
他轻声反问道:“那圣孙呢,陛下想过吗?”
圣孙朱瞻基,只比辽王小几岁,他日登上皇位,有一位十旒冠冕的叔叔,心中会是什么想法?
天家无亲情,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怕关系再如何亲密。
皇帝是君,臣就是臣,任谁坐上皇位,有一位十旒冠冕的叔叔,都会觉得心中不适。
见皇帝陷入沉思,杨士奇再次补充道:“辽王本就恩宠极盛,封地大辽中,有近二十万的大军。”
“陛下再赐十旒冠,岂不是造就了一位军权,身份,都极其贵重的藩王。”
“这于后世之君,包括对辽王殿下,都不是一件好事。”
卧榻之侧,岂由他人酣睡,有这样一位藩王在,谁当了皇帝都睡不安稳。
朱棣眉头不自觉紧皱,他知道杨士奇说的不错,建文为何着急削藩,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叔叔的手里有兵权吗。
“行了,朕清楚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朱棣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他清楚应该按杨士奇说的做,免除这次封赏。
但作为父亲,答应儿子的事,他不想反悔。
他怕朱高爔失望。
……
早朝结束,张辅赶紧来到了辽王府中。
此时的朱高爔,刚刚才和王妃起床,正在吃早饭,见岳父来了,他赶忙笑着相迎。
“国公来了,赶紧来吃早饭。”
大明的早朝很早,约莫前世凌晨四点多的样子,所以大臣们上朝,几乎都没时间吃早饭。
张辅坐下后,叹息一声,“我哪里还吃的下早饭…”
听到这话,朱高爔知道今日早朝,百官大概率又弹劾自己了。
他轻笑道:“百官又说我什么了吧,无妨,饭该吃还是得吃,让他们说便是了。”
“不是弹劾,是陛下封赏你的事。”张辅神色严肃,将今日朝堂上的事,一字不漏的讲给朱高爔听。
“杨士奇真这么说的?”
张辅点了点头,“嗯,他说你权势过重,将来会让圣孙心中不安。”
“呵呵,他说的不错。”朱高爔挺认可这话的,想得很深远,不愧是三杨之首。
换位思考一下,有这样的叔叔,朱高爔也会觉得心中不痛快。
“殿下,殿下…”
突然,门外传来呼声,从宫中来的内侍脚步急促,小跑着过来。
“王爷快随老奴进宫,陛下要见你!”
一旁,张清玥面色一变,他担忧道:“王爷…”
朱高爔冲他微微一笑,“放心,本王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起身朝宫里赶去。
来到皇帝寝宫,朱棣坐在御台前,他抬头看着儿子,脸上有些歉意,“高爔,昨日父皇答应你的封赏…”
看着老爷子欲言又止,无比为难,朱高爔主动将事情说出,“不就是帽子上的一串珠子吗,不要就不要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听到这话,朱棣如释重负,他笑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这样,为了补偿你,父皇再给你加食邑一万户,总共赏你两万,如何?”
“这么多银子,那我可要好好挥霍了。”朱高爔笑道,他原本就有一万户,现在加上赏赐,总共三万户食邑,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原本内心有愧的朱棣,听到这话心情顿时也放松了。
“哈哈哈,好,你小子尽情挥霍,不够爹再给。”
父子二人又寒暄了会后,朱高爔才离开。
走在出宫的路上,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叫住了他。
“辽王殿下!”
定睛看去,正是刚从翰林院出来的杨士奇,对于这样的名臣,朱高爔还是会记住的。
“杨院士,有事?”
杨士奇走来,弯腰行礼,“拜见辽王殿下。”
“免礼吧。”
杨士奇起身,看向朱高爔,面色镇定,“陛下可免去了王爷的十旒冠封赏?”
朱高爔淡然一笑,“免去了如何,不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