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发现墨寒羽似乎又开始躲着自己了。
虽然没有像之前那么明显,路上碰到了还是会打招呼,交流起来也是十分顺利……
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墨寒羽都不主动来找他了。
秦枭望着空荡荡的床发呆。
也不来找他睡觉了……
当然,他十分理解墨寒羽,现在孩子长大了,要独立了,而且当初他给他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想让他独立一些……
但他就是觉得难受。
秦枭捂着心口,竟感到几分煎熬。
明明之前从未有过的。
秦枭坐了起来。
既然睡不着,就别睡了。
秦枭盘腿打坐,开始修炼。
同一时间,蜷缩在被褥中的白发少年似乎收到几分感应,宛若溺于浪潮般不断喘息。月光照进房间,分割出明显的光影。
“枭……”
少年喑哑的声线充斥着欲望,眯起的眼眸盈光流淌,显露醉人的情愫,喉结不断翻滚,胸膛起伏不定,宛若风雨中不定漂泊的船只,几近溺死在这情欲的浪潮。
脑海乍然浮现那具野性性感的身体,那一瞬间仿佛步入云间,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身体瘫软下来,墨寒羽闭着眼睛,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被褥。
但他很快起了身,来到浴室将手指洗个干净,顺便洗了个澡。
他已经几天没去找过秦枭了。
墨寒羽将湿泞的发丝撩到脑后,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只是每次一见到秦枭,心脏便止不住地狂跳,稍有靠近,身体就会出现令人不齿的反应。
他得学着冷静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禁欲的,事实上在明白心意之前也确实如此,清心寡欲的彻底。无论是做梦还是需求几年下来一只手就数的清。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只是没找对寻求欲望的对象。
那两片薄唇让他口干舌燥,结实精壮的胸膛令他心肺燥热,紧实优雅的腰线更是……
墨寒羽闭上眼,尽力压下死灰复燃的欲火,却无知觉地舔了下唇。
如果让秦枭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会勃然大怒吧?
或者厌恶,反感?
会打他吗?
打他的时候会犹豫吗?
因为什么犹豫呢?
墨寒羽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得抑制一下自己,不然可能无法再和秦枭像以前那样,会被秦枭看出端倪的。
但他又止不住的想,就算看出端倪又怎么样呢?
只要他不承认,秦枭总不能不清不楚地对他动手。
……动手也好,这样他就有理由得寸进尺了。
墨寒羽揉掐着额心,感觉自己想法愈发危险了。
想起几天前秦枭的话,墨寒羽眸色微深。
秦枭这么说,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只是可能还不能确认……
如果秦枭问他,他该怎么说?
墨寒羽感觉今天睡不着了。
翌日,秦枭晨练过后意外遇到了句芒。
此时句芒正坐在春意盎然的树上,静静看着他。
是句芒先挑起的话题,声音轻慢,宛如春风拂面。
秦枭盘腿坐在江畔,一句一句地接着,不让话落地上。
“……你知道白泽吗?”
句芒望着滔滔不绝的江水,忽然问道。
“知道。”秦枭有些疑惑。
“那你晓得他这一世的父母吗?”
秦枭迟疑:“略有耳闻。”
句芒眼中并无瞳孔,全然一片莹绿,宛如新出萌生的嫩芽:“你觉得如何?”
“……不好。”秦枭实事求是,“感觉很恶劣。”
一气之下将孩子打废什么……
秦枭面色并不好看。
句芒看不出喜怒,只轻点下头,没有接话。
半晌,在秦枭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再次发声。
“我能感到……他变了。”
“这很正常吧?”秦枭看着他,“经历不同,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可能和过去一样。”
“是的……”句芒歪了歪脑袋。天空乍然出现两条由草木盘旋扭转而成的巨龙,在半空盘旋片刻落了下来,随着距离愈来愈近,身形跟着缩小。
等到它们落在句芒两侧时,便仅有几米长短。
句芒抚摸着它的头顶,碧绿的眼眸宛若春时肆意疯长的生命,透着勃勃生机。
“我当然理解,只是他似乎有些苦恼。”句芒轻声道。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帮他吗?”
“不……“句芒似乎也有些苦恼,身子一歪轻靠在环绕四周的龙身上,所触之地冒出片片嫩芽柔花,“我只是,有些担心。”
“愿闻其详。”
……
当时句芒正处在绵绵万里天寒地冻的雪山,忽然受到感应,这是近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感应之地,在大陆的另一边。
但距离对祂这样的神灵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句芒唤出青苍翠渊,载着祂化作袅袅清风来到感应之地。
那个地方正属酷夏,虽雨水泛滥,大雨滂沱,却无一丝清凉,反而使人心生闷热,躁动不安。
当然句芒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祂虽许久未曾步入尘世,但对于人间种种祂还依旧了解,所以当祂刚到此地,一眼便知是这是在哪个宗门的门口。
向来这个宗门势力不小,占据半条山脉,伫于群山之巅。由于峰顶常年被霞光笼罩,其上堆砌雕筑的琼楼玉宇自然也是熠熠生辉。
此时雨幕遮天,大雨如灰色烟幕,将天地连成一片,山峦楼宇模糊不清,仿佛被层沉重灰暗的纱帐笼罩,整个世界都阴沉下来。
既然宗门伫立于山巅,自然雕砌了数不清的阶梯。
句芒站在山脚,望了眼阶梯。玉阶层层竖立,蜿蜒而上,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这片灰暗天地中,仍散发着莹莹白光。
如此洁白之物,却染上刺眼的殷红。
血丝混着雨水一路蔓延,尽头处是一位匍匐于地面、正艰难向下攀爬的少年。
少年下身瘫软,如同被粘在台阶一般,只能颤着那双满是血污的手艰难摸索,摸到下一台阶,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下移。
少年独自一人,阶梯上下萧然无人。
雨间路滑,少年一个不注意手掌打滑,身躯骤然下降,眼看就要从台阶滚落——
青苍及时接住了他,身躯盘旋,将其稳稳围在怀中,缓慢小心地将人接下。
“……白泽。”
对于句芒这样的神而言,世间万物看得都是灵魂,再加上少年气息实在熟悉,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
少年听到声音,艰难抬头。发丝被雨水打湿,黏在脸颊,颇为狼狈。
“句芒……”
句芒与他对视,便知其记忆已经恢复。
“怎会如此?”句芒看了眼翠渊。枝丫横生的木龙瞬时分散重组,组成把巨大的伞。
少年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向来温和的眼眸第一次出现讥讽。
句芒感觉他变了,但现在这点显然微不足道。
因为再不出手,他就要死了。
骨骼断裂八成,内脏破裂,气剩无多。
放在其他人身上近乎是必死的结局。
但句芒之所以被人称为春神,除去带来春天的生机活力外,还拥有能使万物生长迸发的能力。
于是句芒赐予他生机,促进其体内愈合复原。
内脏骨骼的伤恢复的很快,但腰上神经经脉断裂,需要多费些时间。
而少年不知怎的,就此叫停了,以“给自己留个伤疤长长教训”为由拒绝了。
句芒不解,但既然是他的决定,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祂又与白泽聊了几天,能明显感觉到他和之前不一样了,可能是轮回转生的缘故,这一世的经历给其留下了创伤,很长一段时间看人都是阴沉沉的,虽然面上不显,却能从眼中看出冰冷。
再后来,听说了奢比尸要和人类开学院的事,想着既然白泽此世为人,便将其送来看看。果不其然,来此之后他的性情逐渐平和,近乎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但句芒知道,他没有。
“……所以,我有点担心。”句芒翠绿的眼眸稍显黯淡,望着秦枭,却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我大概明白了。”秦枭沉默顷刻,点了点头,“他曾和我说过他的父母……确实不像样。”
“所以说你们人类真是很复杂啊……”句芒面上浮现无奈的笑。
秦枭看着祂,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句芒和他说这些只是单纯的倾诉,根本没打算让他做什么,只是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完全没打算干涉什么。
本来也是,无论白泽也好沈宥歌也好,都是有自己的判断与决策,心智也已成熟,不需要旁人过多指点。
于是秦枭点点头,选择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