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错愕之后,弓舟摇头一笑,回道:“殿下在开什么玩笑呢?你的身份可是师傅和一众圆桌骑士,还有不少老臣要员都确认过的,岂会有假?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并非皇子,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这一步,哪里还有后退的道理。无论如何,至少我弓舟誓死追随!”
然而,疆殉却是略带警惕地打量了宁越一眼,而后沉声说道:“莫非殿下是想说,如今的这一切,全都是第一骑士为了推倒伪帝与政威大将军的统治,而制造的一个骗局不成?你,其实是一个冒牌货?”
“疆殉,你怎么跟殿下说话的?”
弓舟急忙一喝,眼中闪过一丝愠色。若非经历了之前那一次并肩而战后,两人私交甚好,不然的话单单就凭这一声质问,他会毫不犹豫将兵刃架到疆殉的脖子上。
反瞪了他一眼后,疆殉冷冷回道:“我们碌屠部族脑子一向不灵光,只知道知恩图报。对吾族有恩的是烈武帝,世代铭记于心。所以,他的子嗣重现泽瀚,碌屠部族就算拼上灭族的可能,也要援助到底。但是,如若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骗局,纵使其出发点是了苍生与大义,不好意思,那份大义我不认同。届时,会带着碌屠部族的所有兵力离开。”
对此,宁越转过身来,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反而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正的皇子也出现了,他与我们站在对立面,阁下又会如何选?”
也完全不回避对方的目光,疆殉捶着胸膛义正言辞回道:“就好像弓舟说的,无论如何,誓死追随你一样。我碌屠部族言出必行,只要证明了是烈武帝之子,不管他怎么选,怎么做,我等誓死追随。即使,与诸位为敌。”
“两位心中大义,我都明白了。只希望,不会有那个反目的时候到来。”
轻轻一叹后,宁越再一次转身,迈开了脚步。
巡视的期间,恰恰一名碌屠部族的将领到来,低语几句后,领着疆殉匆匆离开。
眼见只余下自己与宁越两人,弓舟四下张望一番后,急忙上前几步,问道:“殿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师傅跟你说了,你并非那位皇子?”
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宁越笑道:“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骗局,你觉得第一骑士会优先告诉我真相,还是瞒着我,只告诉你?”
“不好说。师傅很多事情也并不会跟我说。只是,若那是一个骗局,他只告诉殿下,而不告诉我的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是的,我可无法理解师傅的所作所为。如果真是为了一个师出有名,必须借助烈武帝之子的名号,那么平定了泽瀚之后呢,谁登基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师傅做不出来。纵使,他为了苍生真做到了那一步,再之后呢?下一任继承者是谁?在他们这些老臣死绝了之后,帝国又如何维持?”
连连摇头,弓舟最后无奈一笑,道:“所以说,殿下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弄得我等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话虽如此,但是在宁越继续前行之时,双眉微微一皱。
或许,当初宁天歌的那一句话,才是最好的答案。在二十多年前,自己作为拥有皇族血脉的混血,成为所有婴孩中唯一幸存者的时候,无论原来的真相如何,从那一刻开始,他必须是烈武帝留下的唯一皇子。
……
战火持续燃烧,桀骨涛的应对措施来得很快,折损了第三军团对他来说伤筋不动骨,余下的数只军团不断发动凶狠进攻,冲击着起义军所占据的城关。魔界之内,许多驻扎他国的军团也被紧急调回,形成数个方向合围之势,进攻不止。
海面上,同样不平静,迦尹帝国的魔导战舰全部调回,开始从海上进攻起义军所占据的沿海城市。
万幸的是,臻坎帝国接受了联盟的提议,与宁越麾下海军汇合,在迦尹前往泽瀚的必经海路之上,严阵以待,奋力抵抗。其中,真正打动臻坎之皇的条件,只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牌,看上去并不起眼,却叫已经半老的那位皇帝看见之刻泪眼婆娑。
这是三千年前,随着那位讨伐利维坦一族的昔日臻坎之皇,一同失踪的皇室珍宝。牌子本身并无什么价值,却象征着臻坎皇室,象征着往昔的荣耀。
那一日,郑重双手接过金属牌后,臻坎之皇力排众议,同意结盟。当然,还有一个条件,待到这一次战事结束,两国之间,平息战争,秋毫不犯。
然而,面对迦尹帝国坐拥魔导战舰的凶狠攻势,两国联军奋力抵抗也是显得很是吃力。只能仗着数量优势,勉强维持战线。
夜,臻坎帝国领海,联合海军防守战线。
望着舰船上有些疲倦的将士,臻坎海军主帅乌虎皋都不由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来,苦了众将士。
“经历了白天迦尹的那一败,今夜应该不会有事了,你们也轮换着休息一下吧。要是都累垮了,之后的仗更没法打。”
“主帅,我们精神得很,没问题的。倒是你,好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还是赶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盯着,没问题的。”
“他们说的是,主帅,你去歇一会儿吧。”
见状,副官也提议了一声。
迅速思索了一番后,乌虎皋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时才猛然发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步伐都有些虚浮。这几日来,确实累坏了。
“我去眯一会儿。如果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叫醒我。”
“是!”
乌虎皋离开后,余下的将士还在聚精会神忙碌着,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渐深,倦意也逐渐涌上。
其中一名监测员打了个哈欠,对着旁边同伴说道:“我稍微眯一下,你帮忙看着。等一下,我换你。”
“嗯嗯,我不困,你稍微趴一会儿吧。”
点了点头,另一名士卒继续盯着身前光幕上所显示的简易图案,很是单调的色彩中,也只是勾勒出了几条简易的线条,长时间一成不变的图案,久久盯着看,就算心中告诫自己不能睡,可是也耐不住眼皮在缓缓合上。
几次迷迷糊糊合眼又睁眼后,倦意更浓,这名士卒也打了个哈欠,双眼再一次不争气地合上。眼中视线即将模糊的时候,忽然间打了一个激灵惊醒,因为在他所注视的光幕中,图案发生了变化。
“都醒一醒,敌袭!”
一声呵斥,整个舰桥顿时紧张起来。然而,舰桥之外,仍旧是除了海浪扑打声外,再无其余动静。而且,周边布防的舰船,全部未遭受进攻。
“不对呀,没有捕捉到敌舰踪影。”
“侦测信标就是这样传回的,它已经很近了,就要撞上我们的前阵舰船!”
惊呼着的同时,那名负责监测的士卒却是看着光幕之上,标志着袭来舰船的圆点,畅通无阻通过了己方的前阵,还在继续逼近。而窗外,根本没有任何发生战斗的动静。
忽然间,他反应过来。毕竟,那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它在水下!”
“传令全军,落水暴雷准备,一定要把它击沉。”
“得令!”
轰轰轰轰——
很快,真正鸣响荡漾在海水之中,自海面下扩散而现的重重闪烁雷光,将这一片海域的黑暗都撕裂。
“敌舰信号还在,即将靠近我舰!”
“紧急回避,绝不能让他们击沉这艘旗舰!”
“是!”
回应之声堪堪响起,同一刹,盯着光幕的那名监测士卒双瞳一阵剧烈收缩,惨笑道:“监测到高能流反应,正在接近我们。来不及了……”
轰——
一柱焰光冲天而起,骇然炙热直接从底部贯穿了臻坎海军期间,恐怖的威力硬生生将整艘战舰熔断成两截。
旋涡疯狂卷动,两截残骸迅速下沉。在残余的光焰闪烁中,却见于旋涡一侧,一柱黑影竖直冲出海面,续而倾斜一顿,稳稳当当悬浮于惊涛骇浪之上,赫然是一艘通体由金属锻造而成的魔导战舰。
而且对于这艘战舰,臻坎海军的某些将领并不陌生。因为,他们曾经见过。
“这……怎么可能?”
现身的那一刻,魔导战舰炮火齐鸣,各式各样的兵器共同激射。由于其位处于原先旗舰所在,正是泽瀚与臻坎联合海军阵型的正中位置。炮雨齐发之刻,周围舰船根本来不及躲避。
轰轰!轰隆隆——
焰光绽放,绚烂的幻变光彩中,无数将士惨死得不明不白。
璀璨的异光,映亮了一片夜空,也等同是吹响了迦尹舰队冲锋的号角。
一夜之间,联合海军防线尽溃,迦尹舰队长驱直入,直取泽瀚帝国沿海。
日出时分,并没有再次下潜,那艘奇袭魔导战舰选择了在海面上航行。在其甲板之上,随着舱门打开,一道古怪的身影一步一颠踏出。晨曦照耀下,他身躯的表面竟然泛起一层金属质地的光泽。
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道身影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只魔导兽,魔兽与魔导器的融合体。
怪异而变形的血肉身躯表面,嵌入着大量金属构造,致使整体看上去显得很不协调。特别是他的头颅,更像是一颗肉瘤被一金属框架所包裹,扭曲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煞是狰狞。
望着泽瀚帝国方向,他缓缓探出了左手狠狠一抓,桀桀狞笑不止。
“宁越,樱翘,我又活着回来了。上次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变成如此不人不鬼的那一份大礼,我可要好好偿还你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