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厦统治的左丘境内,有良田万顷,气候温暖湿润。
在这里,大片辽阔的平原田野,一望无际。
广袤的原野上,又有一小部分起伏不大,坡度较缓,崎岖不平的低矮山丘,连绵其中。
后厦定都于斟寻,已有四百七十余年的光阴了。
此刻,王城斟寻,正笼罩在沉寂的黑夜里。
年轻的后厦王,正在寝殿中休息。
雕梁画栋的床榻之上,帐幔低垂。
俊朗深邃的眉目轻轻地闭着。
尽管闭着眼睛,但仍掩饰不住周身那杀伐决断的霸道气息。
就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一旦睁开双眼,那目之所及的猎物,便再难逃脱。
洪亮的钟声突然响起。
“失火了!宫中失火了!”
“快来人!救火啊!”
后厦王被殿外的喧哗叫嚷声音惊醒,披衣起身。
只见殿外远处,火光冲天,明亮的火焰将黑夜燃得炙热。
后厦王皱了皱眉头。
“王上……”
丞相甘辛匆匆走入寝殿,跪倒在后厦王的面前。
“是哪里失火了?”
后厦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回禀王上,是……是宫殿东边的宗庙,不甚失火。”
“什么!”
后厦王听了这话,声音隐有震怒。
要知道,宗庙里面供奉着后厦定都以来,诸位先王的牌位,岂能容许有任何闪失?
“带本王过去看看。”
“王上,那里火势较大,一时半刻,还无法平息下来。不如待火势烧缓,再从长计议……”
“本王说了,现在就去!”
后厦王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是。”
甘辛只得深深躬身行礼,带着后厦王,走出了殿宇。
熊熊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空,也映照着后厦王英挺桀骜的脸庞。
宫殿中的仆役们着急忙慌地从井中打来一桶桶清水,不停地浇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上。
后厦王望着眼前的大火浓烟,心中自是忧心忡忡。
近来天气并不干燥,好端端的,宗庙怎么会突然失火?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厦王脸色阴沉,责问立于身旁的甘辛。
“这……也许是炉鼎中的遗灰,不慎溅落在地板之上。”
后厦王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
“宗庙之中,历来有专人行看护之职。若真是炉鼎中的遗灰,又怎么会无人发现,以至于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
甘辛一时无言以对。
要知道,他也是半夜突然听到失火的消息,这才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他又哪里能知道,这陡然一场大火,是从何而来?
“哼,你这丞相怎么当的?一问三不知!”
后厦王看着甘辛张口结舌的模样,脸色不悦。
甘辛知道后厦王此刻心情不好,迁怒于自己头上,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待火势得到控制,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后厦王听了这话,目光又重新移到火光中的宗庙之上。
甘辛沉默了一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上……”
“嗯?”
“臣突然想起一事。”
“讲。”
“这……是臣愚见,也不一定对……”
“讲!”
“是……是……”
甘辛看着后厦王阴云密布的脸,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
“前段时间,城中不少人看到双日凌空的异象。这……不知此次宗庙失火,是否与此异象有关?”
“哦?”
后厦王突然来了兴趣,饶有兴味地望着甘辛。
“臣……还听说了其他方国的一些消息……”
“说。”
“是……听说自那日双日凌空的异象出现之后,一众方国,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平。”
甘辛小心翼翼地说了这话,又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后厦王的脸色。
“都有些什么事情,说来听听看。”
“听说上涂境内地动山摇,右林境内暴雨连连。连带着南泽境大水漫灌,东岩境也是泥石俱下,山洪泛滥。”
“嗯,这是东边儿和南边儿的事,还有呢?”
“还有北漠境内,数眼泉井干涸枯竭。西疆境内更是了不得,听说那西海湖一夜之间,被冰雪覆盖,偌大一个湖泊,竟被冻为了冰窟。”
后厦王闻言,本就不曾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呢?”
“臣所知道的消息,就这些了。暂时没有更多……”
“你还漏了一个。”
后厦王望向甘辛。
“下荒境。”
甘辛听了这话,心中泛起嘀咕。
“这……下荒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异样……”
后厦王抿紧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神州各处皆是灾祸连连,何以下荒境能独善其身?
放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异样。
在众人的努力下,宗庙的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后厦王看着眼前黑烟弥漫,屋舍已经被燃烧得残破不堪,心中自然着急万分。
“赶紧将先王们的牌位找寻整理出来。”
后厦王下了命令。
“即刻命人砍伐木料,着手重建宗庙一事。”
“是。”
甘辛得了命令,立马召来牧正和车正等官吏,将重建宗庙的事情吩咐下去。
后厦王走进摇摇欲坠的宗庙,看着满地颓垣,心疼不已。
“王上……这庙宇随时可能会坍塌,还请王上保重自身安危,快请出来吧。”
甘辛在宗庙门口,对着后厦王苦苦相劝。
后厦王却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满地焦黑,俯下身去,在灰烬中翻找着先王们的牌位。
甘辛见状,连忙唤来几个奴仆,自己也硬着头皮走进了摇摇欲坠的宗庙。
众人在废墟之中,一阵翻找寻觅。
“启禀王上,有人声称目睹了失火经过。”
有军士在宗庙外面,向后厦王禀报情况。
后厦王闻言,神色一凛,连忙走到宗庙外面。
只见一名男子满脸是灰,身上穿着最常见的粗布葛衣,诚惶诚恐地站在后厦王面前。
“说,到底怎么回事?”
后厦王迫不及待地出声询问。
“王上……小人……小人本是在宗庙之中,负责值守的奴仆,今夜刚好轮到小人换班。”
“哼!我看就是你们几个玩忽职守,这才酿成大祸。王上,不如将这批奴仆斩首示众,好让宫中众人,引以为戒。”
甘辛站在后厦王身旁,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王上……王上……此事不干小人的事啊……”
那奴仆听了甘辛这话,自认为性命不保,连忙俯下身去,将头磕得乒乓作响。
后厦王神情不善,瞥了甘辛一眼。
“本王还在这里,及时轮到你说话了?”
甘辛听了这话,顿时垂下头去,噤若寒蝉。
“是……臣……臣僭越了。”
后厦王又将目光投到面前跪着的奴仆身上。
“你接着说。”
“是……小人刚好换了班,交接了手上的事情,便想着趁机去个僻静地方,小解片刻。”
奴仆仔仔细细地回忆着。
“小人刚刚寻到了个僻静的墙角处,突然见到远方的空中,似乎有什么点燃的东西……”
“空中……点燃的东西?”
“正是。小人唯恐是花了眼睛,又仔仔细细定睛一看,竟像是带着火的石头碎片,一下便飞跃过来,坠落到了宗庙之上。”
“这……空中坠落的火石……竟有此等异事?”
后厦王有些半信半疑。
“启禀王上,宗庙之中发现了这个。”
军士将一块焦黑的石头呈到后厦王面前。
后厦王接过来看了,只见这是一块通体焦黑的石头,握在手中还有几分温热。
石头上却有些缝隙,隐隐透着其中幽幽的红光。
后厦王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这奴仆,并没有说谎。
难道说,这次大火,真的跟双日凌空的异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