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艾在寝殿之中,焦急不安地往外望着。
看着殿外严阵以待的盾甲军士,玄艾心中倍感懊恼。
本来按着计划,她应该是乘车前往南泽境的。
谁知刚好碰到城外的施韦人,玄熵护卫被杀得七零八落,玄艾也不幸被抓到了施析的面前。
好在施析没有过多地为难玄艾,只是将她软禁在寝殿之中。
一名宫娥拿着装满饭食的提篮,走入了寝殿。
“艾王女,该用膳了。”
玄艾看着宫娥将饭菜放在案上,拿起筷子,挑了一箸菜,放进嘴里。
“嗯,味道不错。”
玄艾故意大声地说了一句,又瞥了一眼殿外的盾甲军士。
似乎……没有人注意殿中的情况。
玄艾随即拉了拉宫娥的衣袖。
宫娥会意,低下身子,跪坐在玄艾身边。
玄艾压低声音,轻声询问。
“现在毫城之中,情况怎么样了?”
“奴婢……奴婢听说,履王子还是下落不明。”
玄艾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玄契已经被施析斩首,若是玄履再出了什么意外,那偌大一个家中,就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玄艾又转念一想,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玄履下落不明,总还有一线希望,总比被施析抓到要好得多。
玄艾在心中安慰了一番自己,又问面前的宫娥。
“可还有更多的消息?”
“奴婢听说,施析带着部分军队回砥石了。只剩下一名施韦将领镇守在毫城之中。”
玄艾闻言,心中一动。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宫娥点了点头,走出了寝殿。
玄艾却是眉头紧锁。
她可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如案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玄艾望着殿外来回巡逻的盾甲军士,又陷入了沉思。
得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跑才行。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玄艾终于下定了决心,取出一方绣帕,又拿出妆匣之中的针线,一狠心,咬牙刺破了指尖。
纤纤玉指之上,立即冒出了殷红的血珠。
玄艾忍着刺痛,将绣帕在案几上铺陈开来,用指尖的鲜血,在绣帕上书写起来。
翌日一早,宫娥照旧送来了早膳。
玄艾趁机将绣帕团成一团,塞进宫娥的衣袖。
“你想办法,趁着顾葛的商队过来贩卖绢帛的时候,请他们将这绣帕捎往南泽境,送到葛廉王子的手里。”
宫娥捏紧了衣袖,轻轻点了点头。
玄艾望着宫娥离去的背影,心中那丝飘渺的希望,又涌动了起来。
如此过了数日,玄艾每日坐在窗前,数着日升日落,可算是度日如年。
这方绣帕,能被顺利送到葛廉手上吗?
会不会被顾葛的商队无故丢弃?
亦或是,还没来得及送出,便被作为邀功的工具,交到施韦人手上?
玄艾有些担心起来。
就算是这绣帕真如玄艾所盼望,被送到葛廉手里,可他,会愿意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赶来右林境救自己么?
毕竟,自己虽然与他有婚约,可到底是素未谋面。
眼下玄熵因为开罪了后厦,各方国纷纷自顾不暇,葛廉会愿意以身犯险,前来搭救自己这个玄熵王女么?
玄艾思来想去,那仅有的一点点希望,又逐渐沉沦在无边无际的焦虑之中。
如此心绪忐忑地又过了几日,玄艾每日茶饭不思,一时觉得自己能逃出这个囚笼,一时又心灰意冷,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打断了玄艾的思绪。
宫娥跪坐在玄艾身边,附身上前,耳语几句。
玄艾闻言,脸中一扫阴霾,望着宫娥,眼中满是欣喜的神情。
宫娥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寝殿。
案上的碗碟,突然悉数被推落到地上。
“啊呀……好疼……”
伴随着碗碟跌落的清脆声响,玄艾的惊呼声陡然传来。
殿外的盾甲军士听到里面的响动,慌忙跑进来查看究竟。
只见玄艾跪倒在寝殿之中,一手撑着案几,一手捂着肚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几名盾甲军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名宫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艾王女……你怎么了?”
玄艾艰难地摇了摇头,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好……好疼……”
镇守在毫城的施韦将领闻声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
“艾王女腹痛难忍,需要送她出宫,到城外医馆救治。”
宫娥沉声应对。
“想出宫?不行!”
施韦将领一口回绝。
宫娥却是冷哼一声。
“此事攸关艾王女的性命,若是耽误了时机,等你们那王子殿下来,可有你好受的。”
施韦将领有些犹豫。
“这……属下正是得了析王子的交代,要将艾王女严加看管。”
“哼,为什么你们那析王子,不把艾王女关进牢里,而是软禁在这寝殿之中?”
“这……”
“你们那析王子,可将我们王女当作宝贝一样供着,若是等他回来,看到艾王女有什么闪失,你可小心你的性命!”
施韦将领听了这话,倒是半信半疑。
“无论如何不能出宫,实在不行,将医师请到宫中便是。”
施韦将领仍是不敢冒险。
“啊……好疼呀……”
玄艾惊呼声又起。
“哼,现在去请医师,这一来一回,还要耽误多少时辰?等医师赶到,只怕艾王女也活不了多久了。”
宫娥掷地有声。
施韦将领有些犹豫。
若真如这宫娥所说,施析对玄艾有意,自己拦着不让玄艾去医馆,若真让施析知道了,岂不是大祸临头?
眼看着玄艾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施韦将领终于松了口。
“来人!立刻准备车骑,送艾王女前往城外医馆,再派一队盾甲军士陪同护送。”
“是。”
玄艾躺在车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吟声。
宫娥紧紧地握住玄艾的手,脸上看着焦急不安。
马儿一路疾驰,终于在医馆门前停下。
宫娥扶着虚弱不堪的玄艾,慢慢地走进了医馆。
“医师要给王女诊治,你们在场多有不便,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盾甲军士听了这话,也只能在医馆外面驻守等候。
医馆大门被紧紧地掩上。
又过了好一阵子,医馆大门再次打开。
医师扶着玄艾,缓步走出了医馆。
“我已为艾王女灸刺治疗,暂时并无大碍,你们先送她回宫中休息。”
医师对盾甲军士说道。
“同艾王女出宫的,还有一名宫娥。”
“她在帮我熬制药剂,暂时走不开身,等药剂熬制妥当,再送回宫中,给艾王女服下。”
盾甲军士闻言,往医馆中望了望。
只见医馆一角的火盆上,吊着一口陶锅。
宫娥背对着医馆大门,守在陶锅边,手持一把小扇子,煽动着火焰。
盾甲军士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目视着玄艾登上车,便调转马头,向宫殿的方向行进。
医师眼见着盾甲军士护送着车骑越走越远,便将医馆的门掩上,低声呼唤那名宫娥。
“他们都走了。”
宫娥闻言,转过身来。
这……竟是玄艾的面容。
为了脱身,玄艾与宫娥换了衣服。
如今,坐在车骑之中,随盾甲军士回宫的,正是那伴随在玄艾身边的宫娥。
里侧的房间,走出来一名女子。
“奴婢奉王子殿下的命令,前来将艾王女接往南泽境。”
女子轻声开口,在玄艾面前跪下,双手呈上玄艾的绣帕。
没想到,葛廉……真的派人来救自己了。
玄艾双手颤抖着接过绣帕,心中激动万分。
“王子的车驾,正候在医馆后门,请艾王女随奴婢一同乘车,前往南泽境吧。”
“好。”
玄艾轻轻答应了一声,跟着这名女子,登上了车骑。
车轮辘辘滚动,终究是把毫城,抛在了身后。
玄艾满怀着希冀,一路向南,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