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将玄履二人送到村口。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玄履冲着少年挥了挥手。
泰丁变戏法儿一般掏出一个布囊,交到少年手中。
“这是?”
少年望向泰丁,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西海湖被封冻了,你们在这里生存,着实艰难。这布囊里有些粮食种子,适合在西疆境的土壤播种。”
“这……真是……太感谢了。”
少年将布囊捧到手里,热泪盈眶。
“要谢就谢这个家伙吧,是他非要多管闲事。”
泰丁指着玄履,促狭一笑。
二人又一同回到车中。
悠扬的铜铃声起,车队再次启程。
“刚刚你将那虎蛟的眼睛剜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玄履好奇问道。
泰丁从怀中掏出那两枚玉石一样的虎蛟目,拿在手中把玩着。
“这个……倒也没什么大用。留着玩儿倒不错。”
泰丁将其中一颗递到玄履面前。
“和你相识一场,也算有点儿缘分,这东西你拿着。”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做什么的?”
玄履接过来,不明所以。
“等我们到了角扈王城,我再告诉你。”
泰丁神秘一笑。
玄履掀开帘子,村庄已经渐渐被抛在身后。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往北边,去角扈一族的王城,壑市城。”
“壑市城……那里,离这儿还有多远?”
“穿过前面那处峡谷,再走过一片草原,就到了。”
泰丁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若是我们到了壑市城,你打算做什么?”
“嗯?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将你卖到西疆么?你总得想想,要把自己卖给谁吧?”
“这个……我倒还真没想过。那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玄履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嘛……”
泰丁上下打量着玄履。
“我看你模样倒是不错,要不,我把你卖给那角扈的贵族妇女,你就每日吃饱喝足,将自己收拾干净就行……”
“别别别……你还是把我卖给别人吧……”
玄履连连摆手。
若只是为了苟活下来,做这种事情,也未免太没有尊严了,倒还不如做做苦力活儿的好。
“这个嘛……西疆这边,有农田也有草场,你是想做哪种奴隶?农奴……还是马奴?”
“这……除了种地和放牧,还有别的选择么?”
“做个奴隶而已,你倒还挑三拣四,挺会挑剔的嘛。”
泰丁撇了撇嘴,有些不悦。
“我大老远跑来西疆做奴隶,多不容易,你好歹让我挑选挑选。”
玄履解释道。
泰丁突然两眼放光,一下子又像想起了什么。
“啊……我知道了!我把你卖到角扈军队去吧?”
“军队?”
“那日你跟响马匪徒对峙,身手倒是挺矫健的。我看你这体格,这身手,加入军队,倒还不错。”
玄履听着泰丁的分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军队……听起来,倒也不错。”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话说回来,角扈军队出手向来阔绰,说不定,你还真能卖个好价钱呢!”
“我……我这算不算,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玄履无奈地苦笑道。
“哈哈,别跟我客气。”
泰丁哈哈大笑,一手揽过玄履的肩膀,不客气地拍了拍。。
“我这是在跟你客气么?”
玄履没好气地瞪了泰丁一眼。
“轰隆!”
震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传来,将玄履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玄履警惕地望向车外,却看到了令他颇为震惊的一幕。
只见狭长的山谷两侧,是红褐色的垂直岩壁。岩壁之上有许多裂缝。
裂缝之中,轰鸣作响。
每一次剧烈的响动,都伴随着炙热的火焰喷射出来。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岩壁上还会喷火?”
玄履大吃一惊。
泰丁却见怪不怪。
“这有什么?我每次来西疆境,都要从这里路过。”
岩壁腾腾地往外冒着火焰,将空气也炙烤得滚烫起来。
玄履拿起水囊,仰头喝了一口。
“这火焰这般炙热,我们怎么过去?”
“注意观察就行了,这些裂缝又不是同时向外喷火。伺机而动嘛。”
泰丁仍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随着车队向峡谷深处走去,气温愈来愈热了。
汗珠顺着玄履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玄履便将外袍脱下,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仍是感觉燥热不已。
“咦,这是什么?”
泰丁的目光,落在了玄履外衣间,黄绿色的玉环上。
这玉环被玄履贴身佩戴着,谁知脱外袍的时候一不留神,竟将这个东西给掉了出来。
玄履见状,忙要伸手将玉环拾起来。
原本缩在角落的讙讙却一跃而起,用嘴叼起玉环,跳到泰丁的肩头。
泰丁接过这玉环来,端详着上面黄绿色的纹路,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履。
“这东西倒是不错。”
“你快还给我!”
玄履见父亲送给自己的东西被泰丁拿在手里,着急地喊叫道。
“让我好好看看。”
泰丁见玄履着急起来,却更觉有趣。
“不如你把这玉环让给我,就作为我带你来西疆的资费。我也不要你卖身的钱了。你看如何?”
“不行!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快还给我,小心别弄坏了!”
“那你先说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玄履又想起父亲在斟寻惨死的情形,却是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浓浓的悲伤侵占着玄履的心头,他实在是不想将这些事情宣之于口。
“你不说……我可就不还你了?”
泰丁促狭地笑了。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玄履声音低沉。
泰丁愣了一下,收起脸上促狭的笑容,将玉环递到玄履面前。
“呃……对不住……是我玩笑开得过头了。”
玄履默默接过玉环来,放在怀中。
“你……节哀……”
泰丁轻声说着。
玄履却将脸转到一边,不想搭理泰丁。
“喂,开个玩笑而已,你也太小气了吧?”
泰丁见玄履生气了,又凑到他身边。
“岂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玄履有些生气,眉头拧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泰丁厚着脸皮说着。
“嬉皮笑脸,毫无诚意可言。”
玄履又瞪了泰丁一眼。
“你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才打算离开家乡的?”
泰丁又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你的讙讙不是会读心术么?你让它告诉你好了!”
玄履瓮声瓮气地说道。
“它也不是什么都看得出来嘛……”
泰丁耸了耸肩膀。
“算了,这些伤心事,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泰丁又变戏法儿一般,从车里找出两把羽扇,扔了一把到玄履身边,自己也用手摇着扇子,悠悠然扇着风。
“横竖路上无所事事,我告诉你一些关于西疆境的见闻好了,你想不想听?”
“……”
“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你说呗……好奇心都给引上来了,还欲言又止的……”
“生活在西疆境中的,是角扈族人。”
“这个我知道了。”
“角扈族人喜欢以角马为坐骑,他们虽也要耕种农田,不过更多还是以放牧为生。”
“这个我也知道了。”
“角扈一族的王城在西疆境的北边,叫做壑市城。”
“你能不能别说废话?”
“好了好了,接下来这个你一定不知道。角扈族人擅长骑兵作战,以角马配合锋利的铜槊,那可真是攻击力惊人啊。”
玄履听了,暗暗称奇。
“这个角扈王呢,听说也是威武霸气。不过可惜的是,他膝下无子,只收养了一名义子,名唤扈雍。”
泰丁又望向玄履。
“这人虽有几分统帅的才干,不过到底是有些浮躁冒进。且此人气量有些狭隘,平生最厌恶别人不听他指挥。”
玄履将这些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泰丁又嘱咐玄履。
“你到时候要是在军中遇上了他,不管他说的是对还是错,你只要服从他的安排就是了。毕竟你也不是角扈人,混口饭吃嘛,没必要真把性命搭进去。”
玄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忽然一阵凉意传来。
“咦,不知不觉都出了峡谷了。”
泰丁将手中的羽扇抛到一边,又掀开帘子,指着前方一片苍翠的原野。
“看,过了前面那片草原,就能到壑市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