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们夹道欢迎,玄履等人就在他们的簇拥下,一直向前行进到宫门处。
玄履抬头望去,只见那角扈王宫宫墙雪白,有着高大的圆形金顶,看起来颇具异域风情。
一行人在宫门处下了坐骑。
扈雍回头,目光冷冷地扫过阿莘和淳惟,又落到玄履身上。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父王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这么好糊弄的。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可休想骗过父王。”
玄履淡淡一笑。
“我也相信,是非曲直,王上自有定夺,雍王子,你就不必费心了吧。”
“哼!”
扈雍转过身去,急匆匆地登上台阶,走入宫殿之中。
“走吧。”
崃邾带着玄履等人,也跟着进了宫殿。
宫殿正中,已站满了角扈的一众官员。
角扈王一脸络腮胡须,身着赭石色长袍,端坐于王座之上。
“父王!”
扈雍走上前去,伏在地上,行叩拜之礼。
崃邾和玄履也跟着行了礼。
“参见王上。”
阿莘和淳惟尴尬地站在一边。
玄履连忙回头,冲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阿莘点了点头,拉了拉淳惟的衣袖,向角扈王躬身行礼。
角扈王的目光落到淳惟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白狄王,别来无恙啊。你的凶狼,可让我的战士吃了不少亏呢。怎么,现在还是来到我的宫殿,向我跪地求饶了?”
淳惟听到这讥讽满满的言语,不甘心地抬起头,正想反唇相讥,却被阿莘拉住。
阿莘望向角扈王,神情诚恳。
“角扈王,我们白狄此次进攻渠原,实在是因为北漠境中水源枯竭,为了族人生计,这才多有冒犯。还请您……宽宏大量,原谅我们之前的行为。”
“原谅?那死在你们凶狼利齿下的角扈人,就白白送命了?父王,依我看,白狄人着实可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扈雍咬牙切齿地说着。
角扈王微微抬手,制止了扈雍的话语,又望向阿莘。
“你们大老远的来这里,恐怕不止是求得原谅这么简单吧。”
“我们……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北漠境中的水源,已不足以使白狄一族生存下去。渠原一带水草丰茂,能否请您,将渠原开放给白狄人使用?”
“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角扈王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莘,神情倨傲。
“你们是战败方,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向我提要求?我凭什么答应你们?”
“刚刚您也提到了,有不少角扈人,死于凶狼的利爪之下。白狄历来骁勇善战,您若肯大发慈悲,帮助我族人度过难关,我们自然……也愿意为角扈效力。”
“哦?这意思,只要我帮助你的族人活下来,你们白狄,愿意向我们角扈俯首称臣?”
角扈王顿时来了兴致。
“阿姐!”
淳惟有些着急,拉了拉阿莘的衣摆,又。
阿莘转过头来,看了淳惟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望向角扈王,目光坚定。
“是,俯首称臣。”
“呵呵,白狄一向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这下姿态竟放得这么低,真是有趣,有趣啊。”
角扈王哈哈笑了几声。
“王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玄履循声望去,只见那群角扈官员中,一名身形瘦削,神情阴鸷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尤阍,你有什么高见?”
角扈王身体微微前倾。
太宰尤阍走到大殿正中,又深深叩首。
“依微臣愚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趁早斩草除根,将白狄族灭之。”
玄履闻言,心中一惊。
这人语调平淡,但心思却残忍至极。
“你!”
淳惟怒火中烧,忍不住站起身来,却被阿莘死死拉住。
“尤阍大人说得没错。父王,这些白狄人狡诈之极,万一咱们放松警惕,真的让他们占领了渠原,那可就麻烦了。”
扈雍也在一旁帮腔作势。
“白狄只求生存,并无侵略角扈之意,只要您能容许我们使用渠原的水源,白狄保证,栖居于渠原边界,绝不进犯西疆境的领域。”
阿莘望着角扈王,郑重地作出承诺。
“保证?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扈雍仍是咄咄逼人。
“王上,留下白狄一族,始终是个祸患,还不如尽早除去。还请王上三思。”
尤阍又重重叩首。
“请父王三思!”
扈雍也跟着跪下。
“这……”
角扈王有些迟疑起来。
阿莘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有些不安。
果然……还是没办法改变角扈人心中的成见么?
“王上,我听说,角扈一族,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对吧?”
站在一旁的玄履突然出声。
“嗯?你是?”
角扈王看着眼前的玄履,觉得他颇有几分眼熟。
“王上,这是我军中的副将,阿履。”
崃邾站在一旁,向角扈王介绍着玄履。
角扈王微眯着双眼,在脑海中搜寻着着熟悉的面容。
“咦!”
角扈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又仔细地打量起了玄履。
是了,当日在斟寻的宴会上,见到过他一次。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玄熵王的次子!怎么他……竟会出现在西疆境,还成为了崃邾麾下的副将?
玄履见角扈王眼神一变,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角扈王心念一转。
玄熵因为惹怒了后厦,搞得国破家亡,要说角扈与玄熵素来无冤无仇,倒也没有必要刻意为难玄履。
“阿履……你刚刚说,角扈一族,原本不是这个名字,倒也不错。角扈这名字,来源于九扈。”
角扈王并没有要拆穿玄履身份的意思,仍是淡淡地开口回应。
玄履闻言,淡淡一笑,又继续开口。
“九扈这一名称,源自于上古位于西疆的九支部族。当时西疆境内也是争斗不断。后来西疆境中出现了一位英雄,此人联合九支部族,并在西疆境中称王,这才结束了纷争不断的局面。”
“不错,这正是角扈先祖的由来。”
“王上,既然当日的西疆王,能够兼收并蓄,调停九支部族的争斗,为何王上不能消解对白狄一族的成见,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这……”
“若是当日的西疆王,眼中也只知斩杀异族,恐怕今日的角扈族,也不会有如此壮大的势力吧?”
角扈王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玄履见状,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当日在毫城之中,官师大人讲课的时候,自己顺带着听了一耳朵,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履副将此言差矣。九扈虽是九支部落,但好歹都是西疆境内族群,白狄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尤阍再次表示反对。
“那要这么说,西疆境和北漠境都属于神州领地,大家还都是神州子民呢。”
玄履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西疆草原广袤无际,正如王上的心胸一般,想必王上定有先祖之风,胸怀宽广。”
“这,咳咳,本王自然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
角扈王听了玄履的恭维,心中自然是十分受用。
玄履见状,连忙又趁热打铁。
“如今神州大地上,各方国异象频发,玄熵又出了那样的事,眼看动荡在即。王上,若能趁此机会和白狄结成同盟,利用他们强大的战斗能力,则不失为保全自身的手段啊。”
“嗯,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角扈王点了点头。
“父王,别听这小子信口雌黄。”
“王上,白狄狼子野心,不能相信啊。”
扈雍和尤阍仍然坚定地反对。
“嗯,崃邾将军,你怎么看?”
角扈王又望向崃邾。
“末将……赞同履副将的意见。”
“好,你们的意思,本王都知道了。本王要好好考虑考虑。”
角扈王大手一挥,示意众人不必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