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先别着急高兴啊,我还在上呢。”
玄履无可奈何地说道。
“来了来了。”
淳惟拍了拍身旁的凶狼,又凑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凶狼望了望玄履所在的方向,便一路从山脚跑上山腰处,又一下跳到洞窟边缘的平台上。
“你抓着它,它会带你下来。”
淳惟冲着玄履喊道。
玄履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凶狼,半信半疑地骑了上去。
凶狼又向外纵身一跃,却因为载了人的缘故,后爪有些站立不稳,险些从山腰处坠下。
几块碎石滚落下来。
“小心!”
阿莘眼中满是惊恐,吓得声音都变了。
玄履身子失去平衡,险些从凶狼背上栽倒下来,只能两手紧紧抓住凶狼的脖颈。
凶狼前爪紧紧抓着地面,猛蹬了几下后爪,终于回到了山路上。
阿莘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看着凶狼将玄履带下了山,心中却止不住地怒火中烧。
“谁让你这么逞英雄了?”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你刚刚差点摔死了!”
“阿莘,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我……”
阿莘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玄履笑着望向阿莘。
“阿莘,刚刚若是我摔死了,你会为我难过么?”
“谁要为你难过了!再说了,什么死呀活的,这岂是能混说的?”
阿莘轻轻埋怨了一声,翻身骑上凶狼,将玄履远远甩在身后。
“怎么又害羞了……”
玄履挠了挠头,骑上盗骊,紧紧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带着蛊雕的尸体,回到了壑市城,进入角扈宫中。
“角扈王,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淳惟挥了挥手,两名白狄战士便将蛊雕的尸体,拖进了宫中。
角扈王看着早已断气的蛊雕,不由得有些吃惊。
本想着给这些白狄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吃点儿苦头,没想到,这怪物还真被他们解决了。
“角扈王,之前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可还说话算话?”
淳惟问道。
“这……自然是算话的。”
角扈王既然已经将话说出了口,便也不好再反悔。
“不过先说好,渠原只能开放给你们的百姓,以供日常取水和放牧使用,白狄战士和凶狼,只能待在渠原边界处。”
“这是自然,我们只求族人能够生存下来,绝无侵占渠原之意。”
“往后若是有其他敌人对付角扈……”
“白狄一定鼎力相助。”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淳惟干脆利落地和角扈王达成了协议。
阿莘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放下心来。
自己的族人,总算能够活下去了。
眼见白狄一族有了着落,玄履心中也轻松不少。
淳惟当即便与阿莘退下朝堂,赶着去召集白狄族人,商议迁居渠原一事。
“好了,角扈与白狄结为同盟,也算是喜事一件。不过本王,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要宣布。”
角扈王淡淡开口,目光落在玄履身上。
“你……是崃邾麾下的副将,阿履,是吧?”
“是。”
玄履答应了一声,心中有些疑惑。
好端端地,扯到自己身上做什么?
“你的事情,璃儿和我说了不少。”
角扈王点了点头,突然笑了。
“阿履,你年轻有为,骁勇善战,智谋过人,我有意招你为婿,希望你能好好待璃儿。”
“什么!”
玄履心中一惊,望向角扈王,眼中满是惊诧。
“怎么,你不愿意?”
角扈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
玄履心中十分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父王,这人来历不明,您岂能让小璃嫁给她!”
扈雍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
“来历不明?呵,我倒还清楚他的底细。要说他的身份,倒也与璃儿颇为般配。”
角扈王的话语,意味深长。
他对玄履身为玄熵二王子的身份,心知肚明。
殿上众人却是一头雾水。
尤阍闻言,又看了看玄履,对他的身份,也产生了疑问。
听角扈王的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想来这年轻人,必定不简单。
“好了,本王心意已决,此事不容置喙。”
角扈王挥了挥手,便散了朝。
阿莘与淳惟找到城中的白狄人,将迁居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众人皆是欢呼一片。
“阿姐,有人找你!”
阿莘正在帮着白狄族人收拾行装,听见淳惟的呼唤声,抬头望去。
只见扈璃一袭红衣,正站在角落,笑吟吟地看着她。
阿莘心中一沉,感到些许不安。
“听说……你们白狄人,完成了父王给你们的任务?”
扈璃缓步上前。
“嗯,我们斩杀了蛊雕。”
阿莘淡淡说道。
“你们?真的是你们做的么?还是说,是阿履帮你们做的这件事?”
“这……”
“你们用的武器,是阿履替你们找的吧?还有利用牛皮吸引蛊雕,也是阿履想的主意吧?”
“是……是他……”
“我还听说,为了杀掉这怪物,阿履还差点摔下山崖,对吧?”
“……对。”
“所以你们白狄人,自称勇猛无比,又到底做了什么呢?”
“我们……”
“你们这是作弊!若我告诉父王,蛊雕根本就不是你们白狄人抓住的,你觉得,父王还会同意你们使用渠原么?”
眼见扈璃咄咄逼人,阿莘也忍不住出言反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将我的族人逼入绝境,对你有什么好处?”
“离开他。”
“他?你是说……”
“离开阿履。带着你的族人,离开壑市,越远越好。”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本来就要启程前往渠原。”
“我说的不止是你的族人,我说的是你!懂么?”
“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自从你出现之后,阿履的视线,一直都在你身上打转,你还在这里假装一无所知呢。”
“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朋友?你骗谁呢?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对你什么态度,我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你想多了吧。”
“我倒是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总而言之,你得答应我,离阿履远远的。否则,我就让父王将你们赶回北漠境中。”
扈璃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那娇蛮的表情,活像一只护食的小狗。
阿莘沉默不语。
四周不断有白狄族人来来往往,他们收拾着行装,谈论着水源丰沛的美好生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和族人们生存的希望相比,喜欢两个字,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我……我答应你。”
阿莘点了点头,脸上无喜无悲。
“很好,记得你答应我的话。还有,今天我们的对话,不许让阿履知道,不然后果如何,你知道的。”
“嗯,好。这些事情,我都答应你。”
扈璃得到了阿莘的承诺,又重新展露出笑颜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祝你们,前往渠原的路上,一路顺风。”
阿莘看着得意的扈璃,心情复杂。
她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对扈璃充满憎恨,反而有些羡慕起扈璃来。
虽说同为王女,但扈璃可以在角扈王的护佑下,活得无忧无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无所畏惧地去尝试。喜欢什么样的人,也毫无顾忌地主动追求。
可阿莘自幼失去了父王母后的庇佑,又要照顾年幼的淳惟,只能将族人生存的担子,压在自己肩上。
生活的艰辛,如同打磨兵器的砂石一般,早已将阿莘稚嫩的内心,磨砺得粗糙坚韧。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吧。
在生存面前,爱情,是个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谈论“爱情”。
至少,阿莘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这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