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展开看时,宴斐侧过视线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又把视线移开,随意走了几步,转到桌边拿起盘子上的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将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又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又往她那边瞧了一眼,见她看过一页信又换上第二页,心里嘀咕说写什么要写这么长?
夜灵犀看完信,兀自思索。宴斐见她像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自己,轻咳一声,见她看过来,他放下刚拿起来的一块糕点,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看完了?”她嗯了一声,看了看手上的信,又看了看他,走过来将第一页信先递给他看。
看见开头灵犀两个字,宴斐就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点不痛快,觉得这称呼不合适,继续往下看,眉头越拧越紧,看到最后一个字,拧着眉头静默半晌,伸手向她要第二页信,她摇了摇头,他心里就有些火气窜起来,克制着冲动,尽量保持平静,“你是不想让我看,还是不能给我看?”她摇了摇头,他心里的火气刚窜起来,她说道,“你看了会生气,我不想让你生气。”
原来是怕自己生气,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
“我不生气。”他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信,她还是把第二页信给了他。刚看了两行字,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还没看完就把信捏皱了,她从他手中把信抽出来,走到旁边的香炉边,将盖子揭开,把两页信都点燃,火焰快烧到她指尖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扯下她手里的信。两页信随着灰烬落入香炉,付之一炬。
宴斐盖上香炉的盖子时,轻响一声,将她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来,她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他想问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不想再让任何人抢走她了。
燕连绝,夜凌绝,同一个人也好,不同也罢,休想从他身边把人抢走!
过往的一些画面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探究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在她心里,那个人又占据了多少分量,是比他多还是比他少?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她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心里的挣扎和纠结,痛苦和彷徨,也将他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不会跟他走的,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带我走,去闯荡江湖,去江南去塞外,把天下的风景都看一遍,好不好。”他答好,胸口处激荡着剧烈的起伏,喜悦惶恐交替闪过,很早之前她就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但是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等一切都结束了又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在隐瞒什么,有时候他真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念头……
天擦黑时,宴斐又出城赶回营地。
三更时分,齐国大军果然渡河,上岸后拍甲击盾,喊声震天,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一样。
赤甲军埋伏在两边高地,如发现异常立刻放出信号弹反击。
直到天蒙蒙亮时,岸边喊打喊杀的声音才平息,朦胧的晨雾中,船队返回对岸。
第二天,李承元就带着大军离开了,返回王都。
下午,萧家的商船从渝州过来接走了萧云。
又过了两日,平南王听到来自北境的消息,西燕也撤军了。
平南王觉得十分蹊跷,不知道这齐国和西燕打的什么鬼主意。
第二天上午,惊蛰带着一队玄翼军来接人,夜灵犀不回北境,惊蛰将慕容泽交代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公主若是现在不愿意回去,主子愿意再多给公主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过后,主子亲自来接人。”又将一个盒子交给了她。
海棠园门口,那双稚嫩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蹲下身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慕容夕抬起手要跟她拉钩,一大一小两个拇指头盖了个章。红杏过来牵走慕容夕,让惊蛰快些走,免得天黑了找不到住的地方。
惊蛰向夜灵犀行礼告辞,红杏已经牵着慕容夕先走了。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过身见宴斐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她朝他走过去,他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的锦盒,她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像是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点蛛丝马迹,是吃醋了还是生气了?
他也看着那双略带狡黠的清澈眼眸,半晌,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她点头说好。
回屋后,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朵紫色木槿花和一支玉笛,宴斐看了一眼花和笛子,眸光沉得深了些。她拿出笛子,把花留在盒子里,这笛子是紫妃之前送她的礼物,后来在岫州城时真婆告诉她那是鲛笛,这笛子她之前带去了北境,如今慕容泽又特意让惊蛰把它送来不知是何用意?
宴斐之前也见过这笛子,知道是紫妃送给她的,但那朵花,他看着不太顺眼,见她对那朵花并不在意,他也就不去管它了。
这笛子上面刻了一首诗,当时她第一眼看见时以为是诗,后来仔细看时发现不认得上面的字,给宴斐看时,他也认不出,不是大徽的文字,也不是齐国或是西燕的文字,状似甲骨文,像是十分古老的文字。
现在她看见这些字毫不费力就认出了它的意思,竟是静心诀!一首乐曲在她脑海里响起,夹杂着某个缥缈的声音窃窃私语,她极力按下那个声音。宴斐见她有些不对劲,从她手里拿走笛子,扶她坐下,说笛子先由他保管。
......
当天下午,夜岚辰的旨意抵达南境,召夜星野回京。
夜星野来找孟静秀道别,她也正好来找他,两人来半路上遇到,反倒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孟静秀先开口道,“你这会儿要是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夜星野忙说有空,面上心花怒放。
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傍晚时分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一天的忙碌都结束了,出来散步的男女老少都显得惬意而放松,晚风微醺,花香微暖,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开始都在没话找话,后来都不说话了,倒觉得比说话时更亲近一些,步调也渐渐一致,仿佛领悟到了一种心灵相通的默契,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疏远了彼此,反而觉得在心里靠得更近了。
回王府时,天色有些黑了,快到大门口时,孟静秀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抽出头上戴的一根簪子递给他,夜星野接过时握住了她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奔涌而出,最后汇聚成三个字,“你放心。”她脸色飞红地抽出手跑了,回到住处时,心跳还有点快,瞧见铜镜中的自己还上翘着嘴角,连眼睛都在笑,心里甜得像是化开了一颗糖,雀跃过后,又有一种惆怅袭来,不知道将来能不能遂愿?
……
翌日清早,桐儿瞧见门外有个人影,过来一看见是夜星野,不禁有些惊讶,正要行礼被他拦住,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递给桐儿,让她交给孟静秀。桐儿拿着东西回屋后,他还等在门外。过了半刻钟左右,桐儿又出来了,匆匆走过来将一张折好的字条交给他后就告退了。夜星野打开纸条一看,脸上顿时心花怒放。
用过早膳后,平南王亲自送夜星野出城,出城后,方棠带人又护送了一段路,等夜星野在下一个城镇落脚后,方棠才带人回来。
路上宴斐已经想好了夜灵犀的住处,夜星野问他时,他没说,像是怕夜星野有事没事就去串门。
一路顺利,一行人没出什么岔子就回到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