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很是艰难地才能从这具如橡胶般紧密的身躯中抽出刀刃,哪怕他已经精确地避开对方的肋骨,刀尖都略微有些卷刃。
他望着甘瑟尔从心口徐徐流出的鲜血,汇聚在对方的身下形成血泊,血泊如镜在这幽暗的环境中反射着来自天花板壁画的迷幻之光。
呼——沃森在内心深处长舒一口气……真是他妈的舒坦极了啊!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合法杀戮的感觉,真是爽快痛快啊!!!
但他起身的时候还是流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地朝着其他人说道:“抱歉内洛,在刚才那样的紧急关头,我没能控制住下手的分寸,一不小——嘶!”
沃森似乎是起身的同时扯动到背部的伤势,那敞开的皮肤与裸露的血肉触目惊心,还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新增的伤口。
关系比较熟络的克罗薇特最先走上前来,有些冰凉的小手扶起约翰先生如书页翻卷剥落的表皮,贴回在肩胛骨的血肉之上。她口中念叨着某节拍轻快的乐曲,足尖也在不自觉地点地,脑袋微微摇摆着似沉浸在乐曲中。
一道温暖而舒适的法力经由她的掌心,传递到沃森的后背,肩胛骨处已经开裂的血肉开始飞速愈合,裂面两侧的肌肉纤维生长出粉嫩的肉芽,彼此交错纠缠如织缝的网,使得血肉之间的缝隙重新闭合起来。
表皮与肌肉也逐渐地紧密贴合,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沃森失控蜕皮以及承受启之洞开的伤势完全愈合。
而忙活完这一切的克罗薇特则显得面色苍白,似乎是一下子施展了大量的法力以至于命体与魂躯都陷入到虚弱,她顿感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还好这个时候有一道强壮的臂膀从旁边伸出,勾住克罗薇特的肩膀使她没有真正倒下——是同样因失血过多和强行洞开的疼痛而显得面色也是苍白的约翰先生。
而内洛·巴克斯也已经走了过来,他张开双臂搭在二人的肩头,磅礴的心之法力传递到两位面色苍白者体内,让他们的心脏得以有力地搏动,泵压出富有活力的血液滋润虚弱的身躯。
“没关系,沃森长官你做得很对,甘瑟尔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看在了眼里……他很明显便是已经迷失在启之准则的欲望之中,失去了生而为人应有的理智。”内洛轻轻拍打着已经恢复一些体力的沃森的肩膀,“沉沦于密传的欲望而无法控制自我……这样危险的家伙,哪怕是在我们教团内部也是严防禁止的,一旦出现便要驱逐出教团!更别提甘瑟尔失控以后竟然还疯狂地袭击自己的同事——足足两次!”
内洛环视众人,“大家刚才也看到了,沃森长官明显是想要阻止甘瑟尔的自残行为,这可以说是在救他的性命……可哪怕是这样,甘瑟尔依旧是不知悔改,居然一连两次朝着自己的同事\/教友\/家人发动密传的攻击!最后一次更是施展出无差别的启之影响,打算将我们也席卷入内!!!”
“你们说,这样的甘瑟尔,他是不是确实该死?”
“而沃森长官,他只是刚刚接触到密传知识的新人,面对甘瑟尔这成熟的一阶心与启者发动的攻击,在被迫自保的情况下,没有控制住下手分寸,一不小心将甘瑟尔杀死……那也是合情且合理的……各位觉得有什么疑问吗?!”
十字路医院的职工,他们同吃同住同工作,看似是一个和蔼温馨的大家庭……但这温馨只不过是浮于表面,内里还是各自为营,只有那些以家庭为单位加入到十字路医院的成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家人。
而其他的教友,对他们来说始终是过客,尤其是面对那些精神失控理智畸变的异常教友……从他们沉沦于满足密传欲望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已经不再是亲密无间的教友,而是潜在的敌人!
在场的所有人,终归都是接触过世界残酷本质密传修习者,密传经文侵入到他们思维的那一刹那,他们便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凡人……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能够发现,他们的内心早就因为怀有超越凡人的禁忌力量,而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难以察觉的变化,他们开始变得漠视生命,逐渐蔑视法律与法规。
所以,对于约翰·沃森当着众人的面刺死甘瑟尔一事,在场的其余五位密教徒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和异常,毕竟甘瑟尔的确陷入到疯狗似见人就咬的癫狂失控状态……他确实该死。
“完全没有问题,甘瑟尔他不仅仅是频频伤害约翰,更是都已经打算朝着我们发动攻击性的启之影响……约翰杀死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连爱笑的克罗薇特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瞥了一眼平台上的尸体。
甘瑟尔……亏克罗薇特之前还觉得你平常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张眼又闭眼的,似乎是一个人孤零零没有什么朋友,打算回去以后有机会就找你一起玩,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危险的地底下失控,而且还攻击我的好朋友约翰!!!我可是还等着今晚加班完以后,让约翰请我去尝尝好喝的奶油蘑菇汤呢!你真该死,咳—呸!
“理解,留一名失控者在教团内部就如同是圈养一头凶性未褪的猛兽在家……就应该尽早铲除这潜在的威胁!”小个子的玛瑞娜女士如是说道,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无仁慈的理性光辉。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杀人的凶手则是略带着些许愧疚地说道:“唉终归是一条人命啊,甘瑟尔虽然有犯错,但始终也是我们的教友,现在又不是战时,他也不是敌军……”
“沃森长官你错了,甘瑟尔犯下的错误可不仅仅只是攻击队友,暂且不论这在富汗斯坦上便已经是足以当场击毙的罪行……他最严重的问题是失控!无法控制住自身欲望的密传修习者,无论是对于我们教团还是这个世界而言,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他们最初只是思维方式大变,失去应有的理智,然而随着失控者肆无忌惮地放纵欲望,沿着癫狂的想法践行准则,那么就连他们的肉体也会产生诡异的畸变,化为诡异恐怖的怪物!”
“您说我们此刻并不处于战场,这也是错的!密传界本来就是另类的战场,是我们人类与司辰斗争的战场……而一个失控者,则是比部队中的变节者还要更加地危险!”
“所以甘瑟尔的死,纯粹是他咎由自取,只怪他没有坚守住内心的理智……哪怕您刚才没有将他击杀,我们最起码也是要将他囚禁起来,限制住他的行动,以防他逃出去对外面的世界,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造成更大的威胁!”
沃森听了这番话以后,虽然有些微微皱眉,但还是缓缓地点头,“我明白了。”
他转而扭头望向只拆解下极少一部分的利刃阶梯,问道:“既然甘瑟尔已死,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继续拆解这道刀片似的阶梯……内洛你有什么办法继续前进吗?我们是否携带有其他绳索类的物品?”
内洛·巴克斯闻言只是望向手中的钢索,哪怕他刚才已经很小心翼翼地缓慢将圈套住的利刃拉拽过来,可即便如此,那些蕴含着刃相锋锐的刀片仍然是将坚韧的钢索割至磨损大半……以手中钢索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用来当做绳桥使用。
“今天的探索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能得到这十二片利刃,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收获了。”内洛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风衣,“甘瑟尔虽然失控了,但终归还是我们教团的一员,就让我将他背负回医院内部,好好埋葬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具兼具心与启性相的上好一阶素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