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你其实是蛾人吧。”
“蛾人?”沃森闻声回首,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蛾人。”
他已经感知到房间中弥漫的特异气氛,空气中的芳甜沁人气息以及某种若低语的轻微呢喃声,似乎都在迫使着他卸除内心的防备,抛却无谓的伪装。
他只感觉这似乎有点类似硫喷妥钠的效应,但又更倾向于直接作用心灵与精神,而非是通过药物对肉体刺激干涉精神。但也所幸这并非是药剂的作用——只因沃森这副躯体不似是另一条时间线,还没有接受过各类的抗药性训练,还难以抵御许多药物的攻击,只能依靠单纯的健壮体魄去承受。
而此刻心头荡漾起来的不吐不快感受,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妙和异常,这很明显是来自于密传侧的精神影响,而自己现在蛾相罢工反噬,刃相萎靡无力,心相尚未成形……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承受下这一切。
但是,哪怕是他在这影响下不得已吐露真言,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蛾人。
他的确从未觉得自己算是蛾人,虽然他最初接触到的密传便是蛾,他进度最高的密传也是蛾,蛾更是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但沃森内心始终觉得,如果一定要从九大准则中挑取出与自己最契合的性相,他自认应该是刃。
刃,战斗与抗争的准则。而沃森钟情战斗,更热爱杀戮,他享受着那些鲜活生命悄无声息间从自己指缝中消逝的感觉。
所以这个问题,他的确是已经作出了贴近真心的回答。
至于为什么没有道出刃人的事实……这得怪提问者,她只是提问是否蛾人,并没有询问具体的形象,沃森的回答已经是完全符合题意的真心答案。
“不是?”艾玛呵呵,笑声中尽是不屑。
“你真以为我是个只知道笑呵呵的傻子?早在林地里蛾群飞来盘旋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不对劲,虽说林地之蛾行事向来是无由地奇想,能作出什么举动都不出奇。但它们昨晚居然在我们头顶盘旋了那么久的时间,肯定是怀有某种目的……我猜,它们或许是在等待着某位老朋友的回复?”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艾玛上下打量着沃森,她的目光灼灼逼人。
她缓缓走近,似乎是要以某种强势的态度突破入对方的心理安全范围。
“虽然约翰你在林地蛾群离开以后立即假意摔倒在地,让苔藓碎叶与腐烂泥土沾满浑身,意图掩盖某种发生在你身上的特殊现象……然而你却遗漏了重要的一点,那便是魂躯所受的伤害统统都会折射回到醒时世界。”
“当我们以坠落法离开漫宿的那个瞬间,我便立即嗅探到了从你衣衫下传出来的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我猜你此刻肯定是遍体鳞伤吧。”
“如果换在其他时候,我可能会将你误认为是魂躯内的启相失控,不自觉地洞开己身。”
“但是,我将伱这副无故自伤的现象与方才林地中的蛾群异相一结合,便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在林地中接触到启之影响而失控洞开……你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应该是因为表皮剥落袒露出内部的肌肉纤维。”
“这蜕皮般的行为,正与蛾抛却不必要之物的准则不谋而合!”
“而且你在遭遇非主动蜕皮以后,竟然还能够以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态度和我们继续前进,很显然就是早就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蛾相反噬!”
“所以,约翰·沃森,你必然是蛾人!”
艾玛望着张口欲言又止的沃森,轻声说道:“别想着掩饰也别想着解释……蛾或许可以欺骗其他人,但蛾永远也无法欺骗蛾!”
沃森只是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最近是不是看得太多侦探小说了?你这个推理过程我感觉很熟悉……你该不会是夏洛特·福尔摩斯的忠实粉丝吧?”
艾玛面不改色,但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她强硬地说道:“侦探小说……那是什么瞎扯的玩意?!”
“约翰·沃森,你这个蛾人伪装身份,伺机潜入我们医院,到底是怀揣着什么目的?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和阴谋打算实施?!”
顶着克罗薇特容貌的艾玛小姐如是逼问道,但她的声线压得很低,与其说是厉声喝问,倒不如说是附在沃森耳边轻语。
“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啊,只不是想要知晓更深层次的司辰秘密,获取到更高层次的禁忌力量。”
沃森面对这副质问,只是微微一笑,他全然不见有任何拆穿身份的慌乱,慢慢走回到床铺的边沿坐下,而后才抬起脑袋望向双手叉腰的少女。
“不过,倒是艾玛小姐你又有什么计划呢?”
伪装成妹妹的艾玛一听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沃森接着说道:“如果艾玛小姐打算将你这一大段所谓的揣测和推理结果,告知给温弗雷斯先生,揭穿你所以为的我的隐藏身份,我的不轨意图……那么大可以等我离开以后,直接去面见温弗雷斯·摩根,将刚才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诉说。”
“但是艾玛小姐你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当面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并且在讲述的过程刻意压低了声线,还悄悄地在房间内弥漫出杯与蛾的影响,试图使我卸下内心的防备……但同时你其实也在防备着隔壁房间的窃听。”
“我斗胆按照艾玛小姐你刚才的思维模式来进行一下推理……那我猜艾玛小姐应该也是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某种计划和阴谋打算实施。”
沃森微笑着望向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少女,问道:“艾玛小姐,您看我的这番推理,可有继承到您的风格?是否可以出师?”
艾玛的脸色阴一块晴一块,好似是在变脸,时而眼角明媚却咬牙切齿,时而面色阴沉却眉带笑意……给沃森的感觉便是,似乎同一时间克罗薇特和艾玛都出现在同一张面孔上。
但这种诡异的脸色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少女俏丽的面容很快便恢复为笼罩阴霾似的阴郁,这位是艾玛。
艾玛似乎在刚才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斗,额间都渗透出细密的汗水,她粗鲁地一把抹去汗水,急匆匆地也坐到床边。
“我的时间不多了,克罗薇特很快就要清醒过来。”
“我就长话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