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偏西的住宅外区,最近新开了一家法国餐馆。
霓虹灯闪烁着,将一边的街道照的亮如白昼。
迹部和忍足慢步从这里走了出来。
也许是晚餐的味道不错,也许是谈天聊得开心,迹部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双凤目缓和了坚冰只剩柔情。偶尔扫过忍足的面颊,视线在他没戴眼镜的双眼上停留一下,然后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随即扭开头。
忍足为他打开车门,笑着说道,“怎么样,哪天再来吧,他家的红酒也不错,可惜今晚没尝到。”
迹部哼了一声,“等哪天有空。”
有空,怕是要在全国大赛后了。忍足有些遗憾地想着,他早就看中了这家店的一瓶杜松子酒,88的年份,景吾一定喜欢。
迹部弯下腰准备钻进车子里,眼角的余光却扫到对面街道的几个身影,身子顿了顿,随后他直起身,向那里看了过去。
忍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略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然后复杂地扫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迹部。
街道的那一侧偏向住宅区,没了霓虹灯的照射,有些昏暗。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肩上背着足有他半个身长的网球包,一手插兜,被三个穿着运动衫高出他半个身子的男孩子挡在了中间。
他的帽子歪了很多,也许是某个人将它打偏了。
从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金灿灿,吊着眼角,一副很拽的表情。
目光中闪烁着不屑,他似乎有些无聊,丝毫不把那些正围着他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的人看在眼里,他甚至走了神,偏了偏头,目光游移。
然后,他看到了对面街道上正饶有兴致看着他的两个人。
最后,他将目光定在了那个一头银发满身贵气的少年身上。
迹部轻轻的唔了一声。
少年与他的目光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光华,没有一丝阴影。
胆怯这种情绪,恐怕这辈子是与他无缘了。
这么想着,迹部暗叹,果然不愧是越前龙马。
身边的忍足低喃了一句什么,惹得迹部转过头看他。
忍足耸肩,墨蓝色的眼眸眨了眨,泛起一丝戏谑,“越前龙马,上次画展过后我就着、重调查了他,”他伸手捏住迹部耳边的发丝,就如同迹部喜欢捏他的耳垂一般,亲昵而暧昧,如同红酒一般令人沉醉的声音继续响起,“他可是那个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呢,听说在美国时就很有名气了。”
有些不理解忍足对越前龙马略带敌意的态度,迹部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回头,继续看向了对面,没注意到忍足在他移开视线后黯沉了的双眼。
越前伸手将帽子扶正,然后他开口道,“吵死人了。”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聊。
对面的三人噎了一下,随后有些恼羞成怒,正在最中间的黄头发少年立刻推了越前一把,将他推的后退了几步。
声音大得接道这头都可以听的很清楚。
“少得意了,臭小鬼!要不是今天我状态不好你怎么可能会赢!”
越前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扭动了一下,随后一手攥紧肩上的背包,仰着脸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几人,“Nei,就算你状态再好也没用吧,体力这么差。”
口气很自大,越前仿佛生下来就有一种挑逗别人神经的天赋。
“你!”
黄头发少年越加恼怒,他扬起一只手,看起来像是要动手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你想做什么?”
一道优雅的声音从附近响起,语气虽然平淡,但是那暗含的压力却令少年扬起的手不自主的顿住。
几人扭头看去,就见一头银发满身尊贵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附近。
越前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了他一番,随后在他那双纤细堪称完美的手掌上停留了目光。
迹部轻皱着眉,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的脸,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次,“你们想做什么?”
三人心惊于迹部的气势,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少年的不凡,对方肯定有着显赫的身世,目光扫过停在少年身后的宾利车,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黄发少年涨红了脸,结巴地恐吓了一下越前,然后领着其余两人逃之夭夭。
迹部略感无趣地看着三人的背影,启唇低声嘟囔了一句,“无聊的家伙。”
“MADAMADADANE。”
耳熟的口头禅令迹部回过头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双手抱胸,语带讽刺地说道,“小鬼,你家大人没告诉你么,天黑了就不要再在街上乱跑。”
越前瞥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指了指旁边,“我家就在那边。”
“哦……”迹部沉吟了一下,随后转身向身后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忍足招了招手。
忍足缓步走过来,墨蓝色的眼睛在越前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后看向迹部,“怎么了?”
迹部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了忍足的不悦,但此刻也不方便说什么,他扬了扬下巴,“我们送这个小鬼回去。”
忍足抿了抿唇,点了头。
纵然他有万般不愿,但还是不能违背迹部的话。
“不用了。”越前打断他们,“我家就在后面。”
“几步路而已,本大爷说要送就是要送,哪那么多话。”
这么说着,迹部率先迈步向里面走了过去。
其实迹部知道他住在哪里,因为上一世的越前最终成为迹部公司旗下的网球手,对于自家网球手在东京的住址,他自然知道得很清楚,而拜他优秀的记忆力所赐,他现在依旧能不用任何人指路就能走对,他甚至还来过几次,去和越前南次郎喝茶。
越前无奈,只得拉了拉帽檐,随后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喂,你叫什么?”
迹部转过头,勾了勾唇角,“本大爷是迹部景吾,”随后他将脸转了回去,声音却顺着夜风飘到了后头,“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越前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很快走到了那间寺庙门口。
迹部拍了拍他的头,“快进去。”
越前拧开大门,顿了顿,随后回头说道,“我叫越前龙马。”
“唔。”迹部点头。
越前又看了看自始至终都很安静的蓝头发的少年,想了想,还是没问那家伙叫什么,招惹一个明显就不待见自己的人是自虐,越前从来不做自虐的事情。
迹部和忍足重又回到车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迹部微眯着眼,靠在车窗上,一副慵懒的神情,他看起来有些累,只想睡一觉。
而忍足则是靠在另一边的窗子上支着头,紧皱着眉头,很困扰的样子。
忽然车子颠簸了一下,迹部的头撞在了窗子上咚的一声响。
不悦地揉了揉,迹部抿着唇生闷气。
耳边响起一道叹息声,随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拉了过去。
迹部拍开那只手,一点不留情面。
忍足揉了揉自己的手,随后又伸过去,那架势像是不把迹部拉过来就不罢休一样。
迹部瞪着眼看他,但见忍足眼中一闪而过的愠色,终是有些心虚,也就随着他手的力道蹭到忍足身边。
忍足将他抱住,左手在迹部额上轻轻的揉,却还是不说话。
迹部心里冷哼一声,跟本大爷来这套,不说话就不说话,看到最后谁拗得过谁!
于是大少爷很心安理得地将头靠在忍足肩上,闭着眼睛俨然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忍足揉着他额头的手一顿,低头向怀里看去,见迹部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禁心疼了一下。
果然是先爱的人先输。
两手将怀里的人抱紧。
“景吾。”
迹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笑了。
“恩?”
“你真是太坏了。”忍足不由得抱怨了一下。
迹部睁开眼,微抬头,凤目波光潋滟,滑过一抹笑意,红润的唇勾起,轻笑一声,抬手抵在忍足皱着的眉间。
“本大爷哪里坏。明明是你小心眼。”
忍足侧头躲过他的手指,随后将额头抵上迹部的额,轻轻摩擦。
“我很大方了,”他低低地说,带着一丝幽怨,“就没见过我这么大方的。”
明白他是想到了手冢,迹部银紫色的眸子凝结成紫色,不发一语地靠回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迹部忽然说道,“本大爷对越前没有那个方面的兴趣。”
忍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
迹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至少他已经退了一步,解释这种事情,迹部以前是不屑去做的。
忍足如此安慰自己。
在迹部发顶上吻了吻,决定不为难自己的忍足闻着迹部身上散发出的玫瑰香气,拥着他假寐。
迹部实际上没有表面那样波澜不惊。
他察觉到了忍足掩藏在心底的不甘和痛苦。
他了解忍足,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面对这种境况,他居然可以隐忍不发,甚至和手冢和平相处而没有冷言冷语,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今天他遇到越前时表现出的独特的态度怕是刺激了忍足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真的像忍足说的。
他真是太坏了。
居然硬生生地把忍足逼成如今这样风声鹤唳的样子。
迹部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总觉得,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