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阳光四溢,床头摆放的玫瑰开得正好,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有几滴露水,将苍白的病房衬得添了几分艳丽。
银发少年正睡在病床上,他侧卧着,眉心微皱,显然是睡得并不安稳。
忽然,他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一双略含睡意的眸子水波潋滟。少年抬起手,刚要揉弄自己的发,却忽然被手背上扎着的吊针弄得晃了下神。
他眨眨眼,似是才想起自己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干咳几声,觉得有些渴,他有些困难地撑起身,发现自己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虚弱得不可思议。
门咔哒一声被打了开来,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的清冷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少年清醒着半靠在床头,一向布满冷意的眸子忽然闪现几抹欣喜。
他轻轻将门关起,快步走到床边,将手里拿着的饭盒放到床头,伸出手似是想要碰触对方,却在下一瞬间皱起了眉头停住了动作。
银发少年侧头看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显得精神奕奕,他见手冢光是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解,恍然想起什么,眼底抹过一丝异色,随后他伸手轻轻抓过对方伸在空中不敢再有动作的手指。
“手冢……”
手冢惊了一下,下一秒他坐到了床边,反握住了迹部的手。
他低下头,表情依旧平静,但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你醒了。”
他淡淡地说,随后嘴角划过一抹笑,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迹部的脸。
迹部与他对视着,清楚地从他的眼内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和一丝丝后怕的担忧。
皱起眉,迹部刚要抬起左手想抚平手冢眉间的褶皱,却被手冢一把拉住了手指。
“别乱动。”他低斥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迹部的手放回了他身上。
迹部见他居然如此小心,像是生怕弄碎了什么宝贝一样,扑哧一笑,抽出右手去拉手冢的耳朵。
手冢无奈地凑过去给他拉,也不知道迹部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不是拽耳朵就是拽鼻子的,但是一般动作都很轻柔,不会弄疼谁。
见迹部笑呵呵地看着他,手冢只觉得刚刚心里的那一丝沉闷悄悄散了开去。他微叹口气,轻轻挪开耳朵上的手,小心地将他抱住,圈在了怀里。
“怎么,本大爷又不是玻璃会碎了,你刚刚那是在做什么?”迹部见手冢终于是正常了些,这才说话调侃他。
手冢不答,用脸在迹部的颈间蹭着,闻着他身上淡了许多的馨香,一直在颤抖的指尖也不颤抖了。
“我想你了。”手冢低低地说道,在迹部侧脸上亲了一口。
迹部笑了,轻叹口气,“本大爷福大命大得很,他们想要我的命,也得看老天准不准!”
手冢闻言,抬起身子看他,见迹部眉宇间丝毫不见后怕担忧的情绪,反而一如既往的高傲淡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态慵懒轻松,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心里忽然升起不满郁闷之情,圈着迹部腰间的手臂也使了力气狠狠禁锢。
这人,怎么能把生死一类的事情不放在心上?!
他可知……他可知如果他们再慢跑几秒,就谁都回不来了!
他可知……如果他回不来,将有多少人因此而痛不欲生?!
他可知……如果他有个什么不测,那么自己将怎么办?!
迹部被腰间的痛楚弄得瑟缩了一下,见手冢眼露锋芒,一脸冷然,显然是动了真气的样子,不由得心下一痛,随即重又窝回他怀里,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以示安抚。
“冷静点,手冢。”他轻笑几声,像是丝毫不在意手冢周身的冷气,“虽然本大爷不怕这些,但是也不会任他们放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手冢也扭过头亲他让他放松些,迹部缓下心里升起的怒气和怨愤,轻吸口气,“算了,那些事情到时候再说,总之你别给本大爷摆那副脸子,哼。”本来是劝人的,到最后居然生起气来,一巴掌拍在手冢背上。
“呵,”手冢见他闹起别扭来,那一丝气愤也消散了,手指缓缓穿过迹部柔软的发,“我知道了。”
“我渴了。”抱着抱着就不耐烦的迹部一把推开他,自己靠回床上,眼睛一闭。
手冢将他的刘海微微向开拨了一拨,起身为他倒了热水,然后将桌子推了过来,又把饭盒拿过来打了开。
迹部闻到了香气,耸了耸鼻子,“恩?”
手冢将水杯递给他,为他把饭菜摆好,“阿姨特地为你做的。”
迹部扬了扬眉,哦了一声,慢慢地喝了口水,润了润唇和喉咙,感觉水温不烫,这才几口将水喝了干净。
“吃吧,饿了吧?”手冢坐到一边,淡淡地说道。
迹部也不再多话,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正吃着,忍足推着真田开门走了进来,见迹部醒着已经在吃饭,都放了心。
真田一进门见迹部醒着,立刻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仿佛全身的伤都不见了,疲惫也都消失了,快步跑到床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说对不起吗?怪我没保护好你。
还是要说谢谢呢,谢谢你保护了我。
哪个都不对。
最该说的,应该是幸好我保护了你。
可偏偏,爆炸时被压在身下,被人保护的,是他自己。
而那个他发誓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却偏偏将他压在了身下,用他的身躯为他挡住了伤害。
真田的面容刚毅分明,颇有棱角,平时就算是没有情绪时也显得严肃吓人。
此时他紧皱眉头,眼角通红,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眉宇间闪现一抹戾气,更是令人生畏。
偏偏迹部不怕他。
不光迹部,手冢和忍足见他这样子也是将头一扭,各坐一边很是淡定。
迹部拿着勺子喝汤,他喝汤的时候毫无声息,薄唇微微张开,手腕微抬,样子极是淡雅贵气。
手冢和忍足坐在床的两边静静地看着他。
四个人谁也没开口。
突然,迹部抬了抬头,将勺子放下,歪着头十分无辜地问道,“你们有谁通知精市了吗?”
……
…………
………………
真田听到这个问题突地一愣。
随即嘴角微抽,将头扭了开去。
手冢推了推眼镜,反正他和幸村不熟,这种事可轮不到他去做。
忍足很无辜的样子,歪着头托腮看着迹部,“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了,谁能想到那个立海大部长呀~”
迹部沉默地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他嘟囔了一句,“我看,本大爷还是在北海道养伤吧,就不要回东京去了。”
干咳一声,手冢拿起一旁的手帕为迹部擦了擦嘴角,淡淡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迹部看了看他,忽然将桌子一推,反身扭了一下,趴回了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呜咽了几声。
真田自是十分了解自家部长的性子,此时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了,为迹部担起心来。
“不然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吧?”
迹部动也不动。
忍足搓了搓下巴,“干脆实话实说得了,就说咱都把他忘了……”
迹部扭头瞪他。
几人沉默了一阵,也没想出怎么忽悠幸村来。
这次的事件闹得这么大,想要瞒过幸村肯定是不行的了。
然而他们谁也没在第一时间给他消息,想必现在是担心得不得了,偏偏因身体动作而动弹不得,谁知道到时候看到的是不是一个暴走了的幸村啊……
迹部叹口气,“算了,把本大爷的手机拿来。”
手冢点点头,刚要起身为他拿手机,房门又被推开了。
迹部慎一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下病房里的几人,眉毛都没动一下,看到景吾吃了饭,他说,“准备一下,我们回东京。”
“啊恩?”景吾疑惑地看他,“这么急?”本大爷还没想好怎么和精市说……
慎一看了看他,神色间有些异样,“你外公他病危。”
迹部景吾愣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