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点点头,如今刚开始实行新政,县署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再有就是重利在后,自是都万分小心,就是不知这状态能保住多久。
“皂隶们可有怨言?”秦浩峰笑着问道。
“哪里敢......”丁班头说秃噜了嘴,忙是住口,脸色难得带了丝潮红,再是回道,“报效朝廷,护乡安民,小人等都是铆足了劲,怎会有怨言”。
“呵呵”,秦浩峰轻笑几声,也不训斥,不过日常敲打一番也就是了。
“尔等警醒些便好”,见丁班头急着点头,又道,“过不多久,张头领等人押回人犯十余人,分开看押,免得串了口供,也勿要让人苛责过甚,女牢那里警醒些”。
“是”,丁班头忙是回道,这意思是这群人犯入门棍免了,可辱骂威胁定是少不了。
县署审案自有定例,人犯进门看打,入牢看饥,辱骂呵斥都是小事尔。
看打便是杀威棍,为的是让人犯心里恐惧,知道这衙门门难进也难出,看饥便是不给饭食,为的是让人犯饥饿难耐,如实招供罪行。
偷眼一瞧见秦浩峰没生气,心中放松,顺手擦了把虚汗。
“去吧”,秦浩峰挥挥手,丁班头应是回转出门而去,出了门口行不过五十步,见值事吏带着两个书办抱着案卷急匆匆走来。
“丁爷,大老爷怎地突然要这案卷?”值事吏有些不解,“这案卷可不轻快”。
“偏你废话多,快送到大老爷那去,老爷是文曲星下凡,怎地要个案卷还要知会你一声不成?”,丁班头板着脸叱骂了一声。
值事吏扫了兴,面对上司也不敢支吾,忙是和书办几人去了二堂。
“自郎君新政以将,衙内皂隶都是勤快许多,六房书办等人也是办理麻利”,夏杨见丁班头出门,低声道。
秦浩峰看了他几眼,见他表情认真,“不过是乍新使然,且观日后,你和秋桂几人盯着些”。
夏杨点头应是,想了会又是问道,“郎君,莫不是于钱和这杨三王四还有些勾结?”
秦浩峰摊开案卷,找到当时杨捕头关于掳掠女子的记录,取了一只毛笔虚点几下。
夏杨忙是放了墨条研磨。
“你觉得呢?”秦浩峰将毛笔轻拍掌心问道。
“仆觉得这于钱定是死的不简单,可要是说和杨三几人有牵扯,那当时黑衣人不应该将他一起结果了?”夏杨边磨边回道。
秦浩峰并不知道当时具体情况,也不知道黑衣人伤的迫重,起身走了几步,点点头道,“多半是两条线上的人”。
又是说道,“这红丸果真能延年益寿不成?”
“郎君”,夏杨一惊,手里的石杵发出“叮”的一声。
“噢,呵呵”,秦浩峰见他面色紧张,摆摆手道,“总归是没见过,好奇罢了,你不用担忧,你家郎君又不想着得道成仙,再说那李老道不就嗤之以牛鼻吗”。
夏杨松了口气,心中却是忍不住想,郎君也真是,用人时是道家圣人,在世华佗,不用时就是老道,牛鼻子。
主仆二人说不过二刻,门外传来皂隶的敲门声,“大老爷,门外有县学的张秀才求见,小的问他要拜帖,他说是您让他来的”。
“让他进来吧”,秦浩峰说道,夏杨忙是收了桌上的卷宗。
张乃近进了门,秦浩峰细瞧就见他面色微苍,头发有些散乱,下摆带了些尘土,应是紧着追赶。
张乃近进了二堂,疾行几步猛地跪在地上,话里带着泣声道,“学生求大老爷做主”。
秦浩峰不同往日,静坐片刻方开口道,“何事需本官做主?”
施恩当示威,世故人情理。
张乃近忙是说道,“学生本是在府学求读,家中老大人在青州府里赁了店铺做些熟知典籍之事,不曾想年前......”说着便是落泪不语。
秦浩峰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张乃近收拾了心情继续道,“家妹年约二七,自幼随家父习文,时有去铺中帮忙......”说着又是哽咽不止。
秦浩峰忍不住抬手抚了额头,摸了几把轻声道,“不如收拾好心情再来如何?”
张乃近听得秦浩峰的话,哽咽一顿,忙是道,“都是学生失礼,想起惨事,学生便......”说着便是磕头。
见张乃近额头见青,秦浩峰知他是用了狠劲,下了心思,摆手道,“往事已矣,你且继续说吧”。
张乃近说了约莫二刻,秦浩峰方才明了,原来这张乃近考试成绩一等进了府学,家中父母有些小钱,便也随着去了青州府做些买卖。
张乃近的妹妹,据说少时有才貌双佳之说,在青州府不知道谁给传了出去,竟是惹得轻浮浪子都去店里寻衅。
这张乃近便寻了府学中人帮着处理,结果浪子们倒是不去了,倒是惹出了恶兽来。
“那赵赫见家父不应,夜间使人烧了铺子,更是将家妹掳掠而去,两位老大人忧愤成疾,也是不日而逝”,张乃近满面泪水,“都是学生的错......”说罢又是泪水直流。
秦浩峰让夏杨将张乃近扶起,皱眉问道,“此事年前可曾报官?”
“学生去了府衙,被人哄了出来”,张乃近抽了汗巾擦了擦脸,“学生四处打听,方才知道这赵赫原是府里同知的儿子”。
“若不是府学的教授相助,学生怕是也死在青州府里了”,张乃近继续说道。
秦浩峰略带惊异,“哦”了一声,又是明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后来教授求了教谕,将学生安排到了县学”,张乃近抽噎几声道。
“赵赫是左同知赵江的儿子?”秦浩峰转头问夏杨道。
“是”,夏杨回道,“赵同知举人出身,走的......”夏杨看了秦浩峰一眼,住口不语。
走的是礼部尚书张合的门路,秦浩峰来照邑之时就知道,任前派了护卫去青州府给府尊和这位二老爷送过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