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司鼓钟,声声破碎空。
皎月挂疏桐,飒飒显风声。
漏断人静,已是戌时了。
明月高挂,清白如昼,其色惨然,不似人间,于是轿子周边围绕着星星灯火,黄灿灿,便带了俗世烟火。
八月的夜,轻风似暖微凉,吹得人微醺然。
秦风双腿跪在轿子的轿凳上,手轻轻拉开轿帘往外看去,抬眼一看外面跟着的就是谷翠,但见她打了盏竹篾白烛灯,脸上被照的忽明忽暗,面色似喜非喜,倒是让人难以捉摸。
“二少爷,您有吩咐?”谷翠看到秦风拉开轿帘,以为他有事嘱咐,便带了笑意问道。
“我们这是去婶婶家?”秦风面带疑惑问道。
“是,侯夫人吩咐了,怕二少爷误了养伤,先移到侯府去,您......”谷翠面带疑惑,难道二少爷还想着回去?
“哦,我就是看看”,秦风放下轿帘。
“您有事定要告诉奴,万一有事奴做不了主,侯夫人就在后面”,轿子外的谷翠又说道。
“好”。
秦风趴在椅靠上,头耷拉着,郁闷,悲伤,兴奋,忐忑交织在一起,理不断,理还乱。
“快,快,把二少爷送去景兴院”,轿外有个中年人的声音嘱咐道,“切莫伤了二少爷”。
火把和灯笼交相辉映,脚步声和沙沙树声交织,轿子便被抬去了景兴院。
景兴院是个二进院子,后有正房五间,前有正房三间,左右各一间耳房,院子两边各有一厢房,俱有垂珠门楼相对峙,都是雕梁画栋,四条甬道相连,松竹掩映,地被时花,组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青砖黛瓦,虽是简朴却是幽雅。
正房里灯火通明,多处摆有灯烛,像是临时加装的。
“将二少爷放在床上”,谷翠疾走几步安排小厮将秦风抬进去。
“太医烦您给瞧瞧”,薛氏领着一个中年人进了正房。
秦风静静的看着中年人,这便是中医了,就是感觉挺神奇。
手掐寸关尺,便知人生死。
李太医手搭秦风的手腕,不一会便道,“这位少年郎,我得扒了你的袴胯”,李太医笑着对秦风说。
“太医您扒了就是,总角小童能害什么臊”,薛氏快言快语道。
秦风还没来得及害羞,便觉得屁股一凉,就被手指戳了几下。
“啊”秦风轻喊,多半是羞恼,他又不是真个的八岁孩童。
“呵呵,无事”,李太医又用手按了屁股和大腿几下,转身对薛氏道,“不妨事,寻常皮外伤,看着青紫,破皮出血,打的是狠些,好在没有伤了筋骨”。
秦风一听,抬头看着李太医,见这位笑眯眯的,不一会却见这太医变了颜色,“你这脖子......?”,欲言又止。
秦风心想,好家伙,吓我一跳,还以为看破了真身呢。这脖可不勒过吗?这不就勒死了嘛。
“是,差点被勒死”,秦风半真半假道,估计要是让这几位知道自己借尸还魂,怕是得点了天灯给风波侯府助助兴,秦风突然想到一首诗“......,蜡炬成灰泪始干”。
李太医面色沉沉,这高门大户怎地这么多阴私勾当,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这孩子没死也是上天垂怜。薛氏见李太医面色阴沉,知他误会,可也是张张口,又闭了嘴,无法解释。
秦风见此,当然不能让他误会,便开口道,“大医,您快给止止疼吧,痛煞我也,若不是婶婶救我与水火,我就死在风波侯府了”,“嗯?”李太医轻哼,突然想起安远侯府没有子嗣,这少年郎难道是风波侯府的?再一细看,看不是风波侯府的秦二霸嘛。
知是自己误会,脸色便见得讪讪然,笑道,“好,我这就给你开药”。
薛氏听了秦风此言,对着秦风轻喝道,“要你胡说,你母亲临终将你托付与我,婶婶却是失了信,没能照应好你”,说罢脸色便带了凄然,“好好地孩子,伤成这样,一时不给延医尚有可谅,却还找个假的,我......”。
豪门大户隐私之事哪家都有,李太医虽是见得多也听得多,神色总归变得有些尴尬,这隐私秘事怎么能听?
忙道,“侯夫人,我先去开药方”。也不等薛氏搭话,便惶惶然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便安静了下来,薛氏看了秦风一眼,叹口气道,“青哥你且好好养伤,不要胡思,其他自有婶婶和你伯父”,秦风应是。
薛氏带着谷翠出了门,“你观青哥今日与往日可是不同?”薛氏轻声问道。
“怕是今日遭了险灾,差点害命,吓着了吧?”谷翠微皱眉头,有些不确定道。
“即便是大人走上一遭,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八岁孩童更是要命,多半是吓着了”薛氏点点头,转瞬又怒色满面,声音也变得低沉,“侯府的老夫人也当真狠心,装作不知,许是不知她那好外甥女要害她亲孙命,要说不知害人,我却是不信,惯是那面甜心苦之人”。
“奴婢不敢言,夫人还是别生气,免得伤了身子”,谷翠也是义愤填膺,可这样的事哪里是她一个丫鬟能掺和的。
“哼,我去寻侯爷说道说道,你万不可忘了青哥这院的人手”,说罢便加快脚步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