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如圆盘月如水,时光流逝不由人。
秦风骑在小马上,实在不敢想这几日受的磨难,又要喂马,又要刷马,还要骑马,更是提枪据马端坐。
秦风摇摇头,仿佛能把苦难甩了出去,轻磕马腹,小马便溜达起来。
倒是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到了磨坊,磨坊是李俊送了匠人来才做成的。
水磨坊立在有三尺高落差的水流底处,水流湍急,做了引道消了部分冲力,免得石碾塌了架。
水磨坊的旁边还有一个铁匠铺子和一个碾纸的磨坊。
铁匠铺里平常没人做活,如今多是做了秦风的实验室,中间做了大铁锤,下面铺了铁块。
铁锤是用木头和麻绳同转盘连接,本来秦风一直没想明白怎么使铁锤在水流带动下循环运动,后来还是一个木匠表示可以做联动装置,才让铁锤垂直往复运动。
铁匠铺的大铁锤发出第一声的时候,惊得庄里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相看,眼里既带了惊奇,也带了欣喜。
大夏朝允许勋贵配置刀剑,却不许藏有弓箭和盔甲,非有圣旨而窝藏者,斩。1
秦风既不会炼铁也不会炼钢,小高炉倒是见过,但要让他说个一二,却是不会,只是让铁匠和瓦匠商议。
“小郎君,您来了”,铁匠铺的钱铁匠见是秦风进来,停了手里的活给秦风见礼。
“怎么样如今?”秦风唯一教的就是铁水里加木炭,因为可以变硬变脆。
钱铁匠拿了两把直刀,张坚忙是上前接过,拿到秦风面前,让秦风观看。
秦风拿起刀,耍了个刀花,用手指轻弾,声音有些清脆,“你来试试”。
张坚将自己的腰刀拿了出来互相比较,又拿了新刀砍在腰刀上,新刀不见损伤,腰刀带了缺口,又拿起另一把直刀砍了下去,虽是不曾伤了腰刀,也是卷了腰刀的刀刃。
张坚两眼放光,兴奋道:“小郎君,此乃宝刀”。
哪能有假,即便不加木炭,在铁锤的连番捶打之下,铁的杂质被击出,延展性又很好的的得到保证。
秦风面色严正,对着铁匠肃然道:“不可外传,若有失误,唯你是问”,唬的钱铁匠跪地磕头。
又对秦力说道:“你且记得此事,采买、出库,事事记录详尽”,秦力忙是点头不已。
如今秦力被老夫人安排跟着秦风行走,秦风如今也将很多事都交给他,除了制糖造纸造皂。
“安排些人手”,秦风边走边对秦力说道。
“若是有人故意......”,这些人都是秦风找来的,秦力不敢自作主张,低声询问。
“不管有意无意,你多提醒,若是有了疏漏,录了口供、人证,处理了便是”,秦风也不回头。
虽为奴仆,实为聘用,高薪足食,若有相违,自是刀斧加身。
出了铁匠铺,秦风走进碾纸坊,说是碾纸坊,其实是用了石碾来碾杂草,稻草之类。
将稻草等物叉出,入了清水池漂洗,便有些泛白,再用铡刀切碎,晾干,最后运到碾纸坊碾压粉碎,反复碾压,直到成为半絮状,然后再运到造纸坊,造纸。
如今围着这几个作坊,秦风又让张通建了十几间土屋,分作造纸坊,原材料库房,成品库房,还有值守房等等。
造纸坊里有男有女,见秦风进来,有些拘谨,也都是施礼作揖或做福礼,秦风笑着说道:“如今多是农闲,多有劳烦大家”。
众人忙是摆手,更有人涨红了脸,喊着“可不多亏了小郎君,家里娃娃隔几时还能吃上肉”,“咋能是小郎君麻烦咱们,咱们都是托了小郎君的福”,一时间乱七八糟,感激声不尽。
张大如今做了造纸坊的头头,因是懂些木匠活,手灵巧,能钻研,却不善和人交流,秦风便让他管了造纸坊,把张通乐的不可自已。
“小郎君,您看”,张大一看就是搞技术的,自从将造纸坊交给他,不光是造草纸,还想着改进工艺,造连张纸,如今他给秦风展示的就是连张纸。
春柳几人展开白纸,秦风上下左右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不可误了草纸生产”,如今秦风庄上的白糖、草纸、肥皂已经从金陵开始普及到南直隶,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
李俊说的没有错,他根本不知道利润有多大,他做的东西像草纸和肥皂几乎没有对手,出货便被疯抢。
如今秦风做的东西,多半都在实验阶段,人手不够,管理不足,产量也就跟不上,急的李俊直跳脚。
张大听得秦风夸赞,红着脸说道:“肯定不能耽误小郎君的事,小人仔细观察,定了泡草、清洗时间,又建了几个洗池,时间缩短了一些,这连张纸也是小人自己做的”。
秦风微睁双眼,这是人才啊,主观能动性强,研究性,可塑造性高,笑道:“难得你有此心,当重赏,便是二十两吧”。
张大一听,连忙摆着手说道:“不能要,不能要,要不是小郎君,我还在田里,不能要”。
慌得就要下跪,又是想起秦风不喜人跪,慌得不知如何做。秦风不禁有些感慨,有人感激,自然就有人贪心不知足,若是恶不惩,则善必不能扬。
“这是要作甚,该你得便应给你,在我这里只要有功必定有赏,有过必定有罚”,秦风边说边看了众人一眼。
众人忙是垂首听训,秦力不停的感慨,侯爷真是找了个好嗣子,夫人当真功不可没。
秦风又鼓励了张大一番,说得后者兴奋连连。
本来秦风没想着做肥皂,只是见了土碱才有了想法,土法制皂最是简单,各种油类混合纯碱便成。2
但肥皂和白糖也是做的最少的,因为工艺简单,如今都是春柳和夏杨在做。
刚做肥皂的时候,春柳的眼都眯到一起,因为可以吃油渣,如今听说吃的都吐了。
书房内,几人在座。
“小郎君,这是按您给的方子做的”,夏杨对秦风时不时出些怪主意,已经见过不怪了。
小郎君乃天授之人,不过落了凡尘,若有不会才是奇怪。
秦风看着几个小瓷瓶,没个瓷瓶上都贴了字条,“玉肌散”、“玉容粉”、“玉容香皂”和“香沤子”。3
秦风挨个打开瓷盖,有粉状,有固体状,也有粘稠液体状,秦风本不想做这些东西,后来想着今世化妆品多含铅,便做了一些准备送给老夫人,薛氏,姐姐几人。
“多做些,过几天送进京城,也好让伯母分于他人”,秦风想着薛氏怕是在京城多有交际,这些粉剂无害还祛斑。
“二管事,你这几天安排人马将库房里给伯母的糖,罐头,给伯父的刀剑”,又指了瓷罐,“还有这些许日用品,送去京城”。
秦风从不瞒着老夫人行事,做的光明正大,自然也不会瞒着秦永远,活在当下,皇帝一道旨意便能灭人满门,自己不警醒,注意不到的事,秦永远肯定会知道。
秦力忙应是,心里暗想,这要是让风波侯爷知道了怕不是会打自己几个耳光子。
秦风吩咐完,便坐在官椅上闭目不动,连日运作,时刻不休,总是感到了些累。
几人也不敢发声,静坐等待。
秦力细细看着秦风,这才多少时日,不过两月,小郎君越发稳重威严,虽不曾苛责他人,却也让人不敢亲近,生活自律,每日演武不断,烧黄焚香于坟前,虽无夫子,日日诵读不绝,越发变得像秦永远。
秦力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秦永远幼时。
——我来了——
1,考自《大明律》
2,考自《宛署杂记》
3,玉肌散:白芷、滑石、白附子、绿豆粉,研末使用,可添入粉剂。
玉容粉:绿豆粉、滑石、元明粉、白丁香、白附子、白芷、僵蚕、朱砂,研末后蛋清兑水,敷面。
香沤子:檀香、沉香、菊花、滑石、淀粉、红枣肉、猪胰子、赤包、白蜜,黄酒煎沸去渣,入蜜再熬二三沸,敷面护肤。
以上考自《清宫秘方》,均为护肤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