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几人出了“龙门”,门外站了许多人,更有货郎、做吃食者行于其中,叫卖不断,不过多半都是低声询问,不敢大声高呼。
因是不曾扰乱考场,乡兵衙役,也不来阻止,这便是拿了考场做市场,怕是里边也有些门道。
此时已是午时正(13点),几人有些饥肠辘辘,秦风正四处张望,就听得有人喊,“小郎君”。
秦风循声望去,见是夏杨几人,便带了笑意。
夏杨几人挤开人群,来到秦风身边,带了几分急切,“小郎君出来的早,定是中了”。
秦风看了张明轩一眼,笑着说道,“家中下仆,只关心中与不中,却不管我腹中空空”,又是假装伤心,叹了一口气道,“甚是势力”。
张明轩低声笑道,“多做些怪,若是家仆不问,你又会说,怕你不中伤心,不敢问你,你家仆婢多是难做”。
几人大笑,夏杨见秦风和张明轩笑意嫣然,知是定然取中,忙是说道,“下仆在酒楼定了晌食,小郎君快随我来”。
秦风笑了笑,执意相请,张明轩便也跟着去了酒楼,其他几人也都各找各妈,或是归家,或是酒楼饭食。
吃罢晌食,两人互别,秦风先是去了祖母那里,老夫人得知秦风被县令当场取中,满脸欣慰,笑道,“如你父亲一般,祖母知你定会取中”。
秦风忙是谦让道,“不过是首场,尚不知后面如何,祖母夸赞”。
老夫人兴致颇高,又拉着秦风说了一番才放了他,秦风上山给王氏点了香烛,老夫人去了家祠焚香祷告。
“先生,首场得中”,秦风在书房里笑着对张瀚之说道,心中带了几分得意。
张瀚之倒没有出言讥讽,笑道,“不错,县令当场点中?”
秦风点头道,“是”
张瀚之点点头,说道,“你将墨义试题默背与我听上一听”。
秦风便将墨义慢慢讲给张瀚之听,其中释义多少掺杂了些秦风前世的理解,张瀚之也是一一指正,再次叮嘱不可主管行事,万般小心。
秦风点头道,“学生下场多多注意”,又有些欲言又止。
张瀚之见他如此,知他何意,笑着说道,“乡试策论,自会让你直抒胸臆,如今生员试不过考的基础,若是多有自己意思,不合主考官意见,罢落你也不冤枉”。
“乡试、会试,主考官又同考官、监考官,多达十几人,政见不合者多亦,对经文解释不相合者多亦,主考官罢落卷子尚有副考官、同考官拾卷,县试谁管你?”
秦风听得张瀚之如此一说,便是明白,乡试会试更像是朝中大佬们的角斗场,士子便是角斗士。
可能你的卷子不入主考官的眼,但是副考官等人有“拾卷”的权利,几人和谋一样可以录你,县试主考官只有一人,县教谕陪考,说话不算,所以县令说罢你就罢你。
“学生定会注意”,秦风回道。
“好好休息,明日熟读便可,不必太用心思,尚有十余日,好在不用居于号舍”,张瀚之说道。
秦风点头应是。
金陵县衙的后堂正厅,李县令坐在正位上,手里拿了一封信,脸色阴晴不定。
多半有些气恼,将信纸扔在几案上,亲随见他如此,带了几分小心。
“来人还说什么?”李县令问道。
“倒也不曾多言,只言说事成之后,入京一趟”,亲随回道。
李县令,名大伟,湖广人士,因其父蒙荫,得入国子监,不过多年不中,求人赐了举人身份。
其后又是多方经营,寻了恩主举荐,才谋了金陵县令一职,这恩主不是别人,正是张志安。
“老爷”,亲随见李县令凝神不动,轻唤一声,“你先出去吧”,李县令说道。
亲随忙是掩门而出,只留李县令独居正堂。
李县令心中不禁懊恼,早知便不来这金陵县了,这秦风早年得老大人赏识,又是入了皇上眼中,今日考试观之考卷言之有物,早早就有了逢迎之心,若是作梗如何是好?
若不作梗,恩主已是四品府尹,更是榜上了内阁次辅,今年怕是升个三品不成问题,若是惹恼了他,官路前程尽毁。
不禁哀叹连连。
时间不因李县令哀叹而停止,它不管任何人,自行其是,自在而行。
二日后,秦风来到考场,昨天便有夏杨去县衙去了号牌,号牌是二十二号,也就是说秦风首场考试取了二十二名。
今日来到考场,人数大减,有首场不过的,有过了首场不考的,如今室外考场扎了考棚,看来昨日有人寻了县衙不是。
今日检查还是那几个衙役,却比大前日严格几分,老衙役带着笑,低声说道,“郎君休怪,我等也是得了大尹之命,不得不严上几分”。
秦风笑笑没说话,见检查其他几人却是如同往日,心中便多了几分心思,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等检查完毕,秦风取了考篮,又是细细检查一番,惹得几位衙役脸色微变。
好在考篮没有什么事,估计衙役也是不敢做些手脚。
二试同首试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大诰,有卷一变成卷二,秦风很快抄完题目,开始做题。
三个时辰后,秦风全部答完,也不耐坐着等,拿了考卷便县令大案走去。
李县令带着笑意,轻声问道,“小郎君已是答完?”
秦风见李县令如同往日,心中疑惑,却还是回道,“好叫大尹知道,某已是答完”。
“好”。
李县令翻看一看,都是取中,朱笔画圈,笑着说道,“小郎君,又是中的”。
秦风施礼告退。
如此反复几日,秦风都是早早交卷,名次多半都在十几二十几名,秦风倒不在意,认为自己本身水平如此。
张瀚之几日听得秦风释义,心有疑惑,便隔一日就派人去县衙外墙将考卷誊抄一遍,等他看完,心中更是疑惑不止,只不过不曾告与秦风。
今日便是最后一场初试,张瀚之笑着叮嘱道,“最后一场,虽是律法,怕是要有公文,呈文等你已习会,细加参详,勿要大意”。
秦风拱手笑道,“遵命,先生”。
张瀚之带了几分笑意,挥挥手让秦风去了。
等秦风走后,张瀚之收了笑意,自语道,“当真有人愿意做刀”。取了纸笔写信,写完后又取了这几日誊抄的多人考卷一同包裹,让人急送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