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刻,老夫人起身,车队便继续前行,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亭前驿站。
亭前驿在大别山南麓前沿,在黄梅县的东北部,这是条七省通衢的横山大道,也是北上南下的官道。
亭前驿古言相传原叫太子驿,梁武帝行军至此,产昭明太子萧统,方得此名,太祖十四年,知县黄子政奏报立桥设昭明亭,后来又是设立驿站,因设在清江镇在亭前,改名亭前驿。
亭前驿建在黄梅县东北,去往县城的路叫亭前街,亭前驿建有正厅、后厅各五间,分别用于驿站日常办公和官员接待。
还有库房三间、廊房十四间、马房二十间、前鼓楼三间、照壁牌楼一处、马场一处。
正厅的门口有牌匾,上写“亭前驿站”,左右白墙又是写有“驿站”,下写“急递铺送”、“符验勘合”,也就是说这是个驿站和急递铺合起来的。
驿站一般只免费接待官员,官眷应是付费,不过律法松弛,即便官员的好友仆从也可享受免费待遇。
因是驿站位置好,如今已有多量马车或是马匹,驿卒见了如此大的车队,又见护卫精壮体面,知道多半是贵人车驾,忙是去了厅内报与驿丞知晓。
秦风先下了马,直奔驿站正厅而来,还未进了驿站,就见一从九品官员匆匆出来。
此人头戴常服幞头,穿了身绿色官袍,补子上纹了只鹌鹑,年约四旬,见了秦风笑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来了?”
秦风叉手笑道,“小子同老祖西南寻亲,错了宿头,想着在驿站住上一宿,贵官可行的方便?”
驿丞一听,便收了笑意,暗道怕是哪家商贾,脸上带了不耐,挥手道,“去,去,这里只接待官员,你一商贾子弟怎敢来投宿?”。
张坚闻听此言,上前正待叱骂,秦风忙是伸手阻拦,指了旁边马车道,“这车装满皮毛,又有货物,这货主也是官员?”
驿丞再细看秦风,又见他的护卫不似寻常人家所有,又见秦风通体富贵,不似商贾子弟,消了怒火,带了几分小心,问道“公子可是贵胄之后?”
秦风笑道,“不是只有官员可以投宿吗?怎么贵人子弟也可以?不需要吏部勘合?”
驿丞一听此话,便知秦风不是勋贵子弟也必然是官宦世家,忙是带了笑脸道,“虽是不许,公子补些银钱就是了”。
“好”,秦风拍手道,“到时候一起结算”。
驿丞忙是招呼秦风到正厅去坐,秦风摆摆手,道:“烦劳安排几间,若是有多余都与我便是”。
驿丞脸带苦色,“公子,只余一间房了,您这么多人......”
驿丞意思是住不下,秦风思索片刻道,“那便一间吧”。
安排好老夫人,秦风便让人扎了帐篷,张坚进来带了不解,问道,“小郎君,既是住不开,为何不去镇上寻家客栈?左右不过离了几里路”。
秦风盘腿坐在蒲团上,招手让张坚也坐下,笑道,“你也知道,我要入仕,这千里之行,我总要看看,学上一学,有道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总是要知道个原因”。
张坚听了秦风的话便明白,小郎君这是提前了解,也便于以后当官免得被下面人蒙骗了,忙是点头,表示明白。
“护好老夫人,守好马车”,秦风叮嘱道。
不过寻个住宿的地方,饭食还是侯府人做的,秦风陪老夫人吃罢,带了夏杨几人出来消散。
不过走了几步,就见一残破小亭,这多便就是昭明亭了,如今也未修缮,残垣断壁立在原地,只是拿了些枝条围起来。
过了亭子就是清江桥,清江桥并不宽,所说是连接七省要道,也不过是三丈有余,桥上立了木质护栏,原木造就,很是粗糙。
秦风站在桥头,双目张望,桥上隔几米点了火把,过了桥就是漆黑一片,暮春时节春风微凉,秦风紧紧大氅,抬步上了桥。
清江水流不息,不甚湍急,冲击岸边巨石,“啪啪”声响在夜间传出很远,极目望远,多见白色浪花上冲。
夜间除了水浪声,便是山间虫鸣野兽嚎叫,若是再往远处眺望,有时可见几点亮光,多半是夜间的路人或是客商。
秦风看了一会也就带着夏杨等人回去了,睡至子时(0点),忽听得外面夏杨轻喊,“小郎君,有贼人来袭”。
秦风之所以卤猪下水,让护卫多食肉,便是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夜盲,古代之人夜盲症太多,因是蛋白质等摄入不足,所以秦风发明酱油,豆豉,纯豆酱,主要便是为了补充蛋白质。
“多少人?游哨可受伤?”秦风野宿都是着中衣,很快便穿好短打,配上皮甲。
出门见夏杨也是穿了一身短打,手握直刀,和春柳站在门口。
“张坚带了二十余人去了,游哨自是无害,怕是山间土匪”,夏杨回道。
“护好祖母”,秦风拔了直刀在手,刀尖向下,在月光照下,发出森森寒光。
春柳带了几人忙是去了驿站,余有三十余人护着秦风前去观战。
“老祖宗,有贼人袭营”,李嬷嬷一身劲装,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近六旬的人,眼睛明亮,身体挺直。
“怕甚?”老夫人斜靠在床上,“你这还换了装束?”老夫人笑道。
“小郎君怕是要出站一二,老夫人......”李嬷嬷有些担心。
“藏于雄鹰之下,只可为雏鸟,让人护好安危就是”,老夫人说的漫不经心,内心却是备受煎熬,这一夜怕是无眠。
秦风到了战场,心下一愣,这也是战场吗?火把之下,对面影影绰绰站了百多人,十余人拿了大刀,木枪,又有十余人是拿了木弓,剩下的人多是拿了木叉,棍棒等物。
对面出来一人,手提大砍刀,面目粗狂,须发如针,面带凶狠,开口道,“他奶奶的,这地方是爷爷们弄得,你等老实点交上买路钱财,爷爷们说不得放了你们,要不然女的奸了卖了,男的杀了仍到河里去”。
贼人纷纷相合大噪,辱骂不休,秦风没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有些愣是,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可笑。
自己这边装备精良,如今护卫多半配有直刀,更有白蜡长枪,游哨在其身后,谁给的胆子敢这么猖狂?
众护卫虽是愤怒,但不得秦风命令也不敢行动,贼囚见如此,以为秦风等人吓破胆子,更是猖狂笑道,“一群囊虫,快寻了银钱给爷爷,要不我就杀光你们”,说罢更是拿了大砍刀遥指众人。
“取我长枪来”,秦风低声道。
“小郎君”夏杨怕秦风亲自下场,开口待劝。
“速去”,秦风喝道。
不过一刻,夏杨取了秦风长枪,秦风将直刀插入腰间刀鞘,单手握住长枪,略微一瞄,抬手将长枪甩了出去,直插贼囚胸膛,登时血光四溅,摔下马,死的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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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前驿,考自《黄梅县志》嘉靖版,康熙版,光绪版。